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天是何人

是的，唐皇李治口中所言，同武媚娘血脉相连之「物」，自然就是女儿小太平了。

「这个......按理说应该是可以的，且让孩儿勉力一试——」

敖霆也不矫情，甚至还有一丝想在老爹面前展示一番的心情。

父子三人离开了「伏俟城」，在敖霆的「指引」之下，竟然一路向东？

三人飞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主要是敖霆需要不停地判断方位，而小太平也渐渐地止住了悲声。

「父皇，云头下边，难道就是大唐吗？」

小太平从生下来就一直待在「伏俟城」里，若非一年多前有敖霆上门，她真就是十足的宅女一个。

望向地面上劳作的那些百姓，成片成片的村落，人头攒动的城镇，这就是她梦中的大唐吗？

「是的，等这次将你娘亲找回来了，咱们就一起回长安去——」

李治始终一手揽着小太平，即便她如今也已经有了「太乙玄仙」后期的修为，李治却不愿意让女儿耗费法力，就这样宠溺着带着她飞行。

李治一边同小女儿说着话，还有些诧异的看向前边引路的敖霆，可是，自家的儿子依然在那里认真地判断着路径。

难道说，媚娘她自己回大唐了？

可是，随着三人继续向前飞行，在半空中已经转变了方向，折行直下向南，甚至都已经飞过了大江。

「父皇，到了此处，孩儿已经无法再感知到武姨娘的丝毫气息，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遮掩了？」

此时的三人，稳稳落足在一处山峰之上，距离「伏俟城」已有数万里之遥。

玉兔东升、月华如水，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山峦连成一片。

此处的山大多数都是矮山，比起「藏西道」的山来，无疑秀气了许多，时近冬月却依然郁郁葱葱。

这里应当是江南了吧？

可惜，李治自己也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又是大晚上的，根本无法判断身在何处？

「你二人在此稍待，且看为父招呼此间山神、土地前来一问！」

「轩辕诀」中有一道「召唤术」，乃是一种专门召唤山神、土地的法门，李治早就了然于胸，却从来不曾使用过，不想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小神等参见大唐帝君——」

时间不大，李治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三位阴神。

一位身材矮小，颌下白须飘飘，俨然一副土地公公的模样。

另一位凛凛身躯有一丈四五，李治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居然是蛮牛成精，想来应当充任山神了。

而第三位，竟然是一名女子？这位却是地地道道的鬼修之人。

「你等如何知道朕的身份？」

被几个修为低下之人一语道破了身份，李治还真有些纳闷。

「呵呵，帝君有所不知，您乃人族，浑身上下又是一团皇气，除了大唐帝君驾到，何人还能有如此气派啊？」

还是那位矮个子的土地公公说话了，这小老头嘴还真能说，至少这话让李治听起来相当的顺耳。

他哪里能想到，这位貌似忠厚的土地公公，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李治的身份来，却是投机取巧了。

此处也属于大唐地界，在这座山的山脚之下，就建有一座庙宇，名为「唐君庙」，庙中可不就供奉着李治的等身塑像吗？

「朕来问你，此为何地？这附近可有什么大能之人？」

就是土地公公说话好听，李治也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好叫帝君得知，方圆数千里皆为‘四明山山脉，论属地应当归‘江南道&a

mp;quot;钱塘郡管辖。」

「小神在此处已经有数百年了，似乎没听说过有什么大能之人，不知帝君是在找什么人吗？」

土地公公一边说着，还用眼睛向一旁的山神、女鬼询问，似乎在向他们征求意见。

「陆公公，过去也许没有，不过现在恐怕就不好说了。」

这是那位长相妖艳的女鬼在说话了。

「哦，这位阴神，不知你所言为何？」

看到这几位见到自己都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李治尽量掩藏自己身上的气息。

要知道，他可是「大罗金仙」的修为，而这三位阴神，最强的那位土地公公也不过是「元婴」修为而已。

「回大唐帝君，奴家也是听别的山鬼说的，距离咱们这里向南大约两千里外，有座高山。」

「其实，它也属于‘四明山山脉，更是这一庞大山脉的主峰，叫做‘雪窦山，那里......」

那女鬼还想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土地公公却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那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怎么，在朕的面前还想隐瞒什么不成？——」

好家伙，李治这声音稍稍提高一档，带起的余波就震的那位土地公公滚出一溜够去。

「帝君饶命、帝君饶命啊——」

吓得三位阴神齐齐拜倒在地，当神仙这么多年，他们哪里见过李治这样的「大人物」啊？

「知道什么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的让朕觉得有价值，自会赐下赏赐，如果有什么隐瞒的地方，哼——」

李治上位多年，别看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对于身边的人甚至有时候还没大没小的。

但是，一旦动起怒来，那也是相当吓人的。

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位「大罗金仙」，更是有着「祖巫」之身。

那十二「祖巫」......个个「姿容不凡」，李治即便依然保持着人族的样貌，可是在动怒之时的气势却已然与往日不同。

「帝君有所不知，实在不是小老儿想隐瞒什么，而是那处‘雪窦山非比寻常，那里乃是佛门‘东来佛祖的道场，所以......」

是了，「东来佛祖」，就是那位俗称为弥勒佛的，那可是灵山三大佛祖之一，与燃灯古佛、如来佛祖并列，是为佛门的未来佛也。

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像他们这样卑微的山神、土地，就算是在背后多说一句，都是有着天大的罪过的。

「好了，朕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这里有三枚‘培元丹，你等服下可增百年寿元。」

李治随手给出三粒丹药，还是很多年以前孙思邈炼制的，此等级别的丹药，他自然是早就不合用了。

「多谢帝君，多谢帝君，小神等告退——」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三位阴神纷纷双手接过「培元丹」，躬身退了下去。

「父皇，您怎么只问了开头就打发他们走了啊？」

李治的一双儿女全程一言不发，等三位阴神都退下去了，敖霆忍不住问道。

「好了，今夜咱们就在此对付一晚，明日一早为父就带你们前去拜访‘雪窦山。」

......

一听那位土地公公说出「东来佛祖」之名，李治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事实上，这么多年了，武媚娘也没有将自己的底细完全告知李治，只说自己自幼被师尊带到西天灵山修行。

至于说她的那位师尊是谁，

武媚娘没有说，李治也就没有问，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有意地回避了此事。

李治不清楚武媚娘为何会不说，他之所以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武媚娘自己想说，她就总会说的，更何况，就算是武媚娘不说，他李治就不知道了吗？

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事实上，真正的经历就是这么回事。

不远处就是「雪窦山」，「东来佛祖」的道场，再加上敖霆之前对武媚娘失踪一事的判断，谜底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到底是一方大佬的，甚至还是武媚娘的长辈，李治就算对佛门不是很有感觉，甚至同佛门之人还交恶不少，这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即便是露宿荒山，李治三人也不会让自己受苦，随手化出一间宫室来，虽然未必多么舒适，遮风挡雨总是够的。

两千里地，也就是几个纵跃的功夫，甚至都无需催动「化虹之术」。

「大唐李治，拜见‘东来佛祖——」

一声低吟，如龙啸沧溟，绕梁久久，却未惊动任何的山虫鸟兽，即便是「雪窦山」上诸多睡懒觉的僧侣，也依然做着他们的好梦。

「阿弥陀佛，小僧临时借居于此，不想会惊动大唐帝君，小僧之过也——」

佛音吟诵，对方话未说完，李治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胖大的和尚。

光头没戴着帽子，一身明黄色的夸大僧袍，***着胖胖的大肚子，右手持着一副念珠，脸上总是乐呵呵的模样。

就这副妆容打扮，天地间不做第二人想，「东来佛祖」是也——

「陛下，您怎么来了，啊，霆儿？太平——」

武媚娘也从「东来佛祖」背后转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李治，然后是敖霆和小太平。

「娘亲——」

小丫头一见到自己的娘亲，哪还管得那么多，直接就扑了过去，哪里还有一丝「太乙玄仙」后期的觉悟？

「呵呵，既然唐皇一家子都到了，就随小僧到禅房用茶吧——」

笑声依然，周遭的环境却陡然一变，众人不再是停留在半空中，而是已经置身于一间古香古色的禅房之中。

檀香袅袅，清茶戚戚。

「‘东来佛祖这一手‘空间法则使得精妙无比，恐怕您已经是斩却二尸的‘准圣强者了吧？」

李治虽然觉得一上来就询问对方的修为有些不礼貌，却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

「呵呵，雕虫小技尔，小僧这‘空间法则比起唐皇那位拜兄来，恐怕还要差上半筹。」

面对李治如此直白的称赞，「东来佛祖」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或者说，他似乎总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所谓李治的拜兄，自然是说那位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大仙了。

那位老兄可是位低调的强者，资格够老，修为够高，就是为人太过低调，就连李治都不好判断，他那位便宜大哥到底是斩了二尸还是三尸？

「‘东来佛祖为何不在灵山纳福，却不远十数万里，来到朕这大唐地界？」

好嘛，就算是面对「东来佛祖」这样的斩却二尸「准圣」强者，李治依然泰然处之，甚至还反客为主道。

他来到人家的「雪窦山」，原本乃是为客之人，却以大唐之主自居，反而「东来佛祖」成外来客了。

更夸张的是，你一个大唐帝君，都是「大罗金仙」的人了，居然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

来？

你不知道灵山已经落入魔族之手多年了吗？

纳福？你们全家都在灵山纳福——

当然，「东来佛祖」心中就算是再怎么不痛快，脸上依然是笑呵呵的，不知道他是没听懂李治话中的意思，还是真的就「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陛下，师尊他在与魔族无天一战时受了重伤，如今到‘雪窦山是来养伤的。」

「师尊感知到妾身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所以才将妾身召过来，予以师门重宝助妾身突破‘大罗金仙境界。」

「东来佛祖」还没有回答，在一旁伺弄茶水的武媚娘却说话了。

李治的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他方才似乎仅仅只是有那么一问，至于会不会有人回答，回答的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无天是谁？——」

两个孩子乖巧地在一旁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似乎他们两个太乙境界之人，还真的会饿会渴一般。

「唐皇知道无天？」

一问，一答。

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朕以为那‘无天佛祖乃是化名，或许是先天三千神魔中的哪一位，改头换面来了三界。」

「可是，等朕亲自走了一趟魔界，甚至还见识过了昔日的魔祖，今日的魔界魔尊罗睺之后，朕就改变主意了。」

「所以，无天是谁？——」

李治又问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有些生硬，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可是，到现在为止，李治并没有见过无天啊？

就算是同无天的手下对阵过许多次了，也一直是他李治在占便宜，魔族反而是损兵折将，都被他的人给生生驱逐出南瞻部洲了。

「阿弥陀佛，唐皇可知，小僧原本并不是佛门的‘未来佛啊——」

又是一句答非所问，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幽怨。

「东来佛祖」，一贯笑呵呵的「弥勒佛」，竟然会有幽怨地时候？

......

李治带着敖霆和小太平，一同陪着武媚娘在「雪窦山」住了两个月，武媚娘也终于渡过了自己的「大罗金仙」雷劫。

可惜，只是普通的「三三雷劫」，却得到了「东来佛祖」的厚赐「短软狼牙棒」。

这是一件初品「先天灵宝」，当然了，到了武媚娘的手中，就变成了一柄长剑，取名「东来剑」。

李治没有继续追问「无天是谁」，他清楚这个笑呵呵的「东来佛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但是，李治还是非常诚恳地感谢了「东来佛祖」，甚至以晚辈自居。

毕竟，他的女人得到了一柄「先天灵宝」，更何况，以李治的「破妄金瞳」，岂能看不出这位佛祖是真的受了重创？

「吾徒既已突破‘大罗金仙，日后的修行自然要更加勤勉，小僧却要闭关了，但愿再见之时，世间已然清净......」

「东来佛祖」没有同自己的徒弟告别，反而单独留下李治说了一番话，然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陛下，师尊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其实他的内心也有自己的苦楚，也许只有斩却了‘执念，才能真正落得大自在吧。」

「雪窦山」上只剩下李治一家子的时候，也是该他们离去的时候了，更重要的是，年关已经近了。

「媚娘，以你看来，你师尊现在的实力有巅峰期的几成？」

望着脚下重新恢复原貌的「雪窦山」，李治悠悠地问道。

「这个......妾身也说不准，想来总归有三四成吧？......」

武媚娘有些拿不准，一是拿不准李治为何会这样问，二是，她真的无法预估自己师尊的实力。

三四成嘛？

那么，那位「无天佛祖」呢？李治猛然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不晓得凭借自己「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再加上「祖巫」之身，再加上「弑神枪」和「混沌钟」，是否能与全盛时期的「东来佛祖」一战？

如果连「东来佛祖」都战胜不了，那么，对上无天又如何？

如果能够战胜「东来佛祖」，那么，是否就一定能战胜无天呢？

「走吧，咱们回家——」

是啊，回家，李治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即便那也是一个不甚完整的家。

......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幸亏天还没有完全黑，李治等两大两小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首先去的自然是「丽政殿」，他知道，但凡这个时候，众人一定都聚集在这里。

「皇爷爷、皇奶奶，霆儿回来了——」

敖霆急不可耐地跑在最前边，马上要十二岁的小敖霆，全力施展「化虹之术」下，整个大唐也就李治能够追得上他了。

「二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是啊，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自己偷跑的？好啊，沉香这小子长大变稳重了，你小子接他的班了？——」

最先迎接敖霆的，是真正院子中安排众人做事的李沉香和李明达。

李沉香的确稳重了不少，眼看着都要十七岁了，个头已经窜了起来，这几个月踏踏实实跟在房玄龄身边历练，倒是比李治那个皇帝还敬业。

李明达则不然，如果非要说年龄，这位也四十了吧？

看上去永远十八岁的模样，同李沉香闹在一起，到更像是小妹妹一般。

风风火火地性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哪怕一丝改变，却偏偏受到众人的喜爱和推崇。

敖霆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整个「丽政殿」又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大多数都来到了庭院中。

这个时候，李治三人随后也赶到了。

「哈哈，朕终于赶回来过个年了，诸位一向可好啊？——」

老的一帮子，以李药师、秦叔宝、程咬金、房玄龄、魏玄成、长孙无忌、孔颖达、袁天罡为代表。

中年一辈中，如今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只有薛仁贵、狄仁杰和侯君集了，至于说罗通、秦怀玉、苏定方、裴行俭等人，却在各自驻守一方。

小一辈儿也成长了起来，李治的四大弟子均在，白素贞、薛丁山、上官婉儿和他身边带着的小石矶。

四个孩子，除了长女离洛多年未见之外，其他三个都聚在一起了。

「武家妹妹，是你吗？」

敖凌看到了李治身边的女子，虽然光线有些暗，彼此的容貌这些年却丝毫未必，敖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媚娘见过凌姐姐，长孙姐姐——」

武媚娘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敖凌竟然也是「大罗金仙」了，一身龙族功法散发出来的气息，丝毫不必她弱。

「儿臣李沉香见过武姨娘——」

「弟子白素贞、薛丁山、上官婉儿，见过武师母——」

「太平见过敖姨娘、见过长孙姨娘、见过姑母——」

「石矶见过敖师母、见过长孙师

母、见过师姑——」

......

好家伙，双方这一顿见礼，看的小敖霆一愣一愣的，似乎就他自己晾在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是雉奴回来了？快到大殿中来——」

一帮文臣武将，一众弟子还没来得及给李治见礼呢，大殿之中就传来了长孙无垢的声音。

显得是那样的急迫，若非一旁有李世民拉着她，恐怕已经直接杀到庭院中来了。

「呵呵，诸位就不忙着见礼了，朕这得却给父皇、母后磕头去了——」

李治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索性接着母后这声传唤，闪身进到了大殿之中。

他都进去了，别人还怎么在外边待着？

很自然地分出了一定的顺序，陆陆续续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雉奴啊，娘方才还在念叨你呢，娘这辈子一共生了你们三个儿子，几年了，大过年的一个都不在身边啊......」

看到跪在眼前的李治，长孙无垢的眼泪就下来了，嘴里絮絮叨叨的。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三个儿子」？

李治飞快地同自己的父皇对视了一眼，李世民也无奈的摇摇头。

可惜，他们父子二人这次彼此所想却是岔开了。

李世民想的是，大过年的，长孙无垢又在念叨四子青雀了，还老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孙无忌。

而李治却在想，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李承乾怎么还没有从狐族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