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善良的代价是十条人命

洪瑶瑶的承受能力比林枫预想中强得多，至少第二天她在林枫起来之前就开始准备早餐，脸色也没什么异常，黑眼圈都没见到。

刚吃完早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林枫看了眼监控，是马志。

打开门领进来，林枫在改成了茶室的车库里接待了他。

还不熟悉的外人，他还暂时不想请进屋里，虽然马志昨晚已经进去过一次。

此时的马志眼睛通红，里面全是血丝，神情也有些呆滞。

“谢谢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朱小佳死了，但他还是选择信守承诺，毕竟林枫昨天还出手救了他的命。

林枫摆弄一下茶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马志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他开口。

来来回回洗了两趟茶叶，林枫才倒出茶水。

“你先养伤，帮我盯着小区里那几个人多的团伙，有什么风吹草动告诉我，然后找点靠谱的人手，将来有用。”

马志楞了一下，心中飞快思索。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最后果然还是要去卖命。

“我要怎么做？”

“自己研究。”林枫大大咧咧地摸出烟点上，“我会给你一点武器和物资支持，能干到什么地步看你自己造化。”

“好。”

马志没有思索便直接答应，他很清楚林枫的能耐，自己如果谈条件，这个冷血疯子说不定会直接杀了自己讨债。

昨晚将最后一人开膛破肚那一刀，他可是记忆深刻。

“喝茶吧。”林枫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事，话题快速转变，“准备埋在哪？”

马志叹了口气，有些苦涩地说道：“准备打一副棺材，先葬在我家院子里，等以后太平了，再给她弄个碑。”

“要么弄个严实的棺材，要么就烧了。”

马志一愣。

“为什么？”

林枫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野狗会循着味来找食吃。”

马志走后，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剩下的人一起搬家，砸开窗户住到了71号隔壁的房子。

李家俊没有死，他躲在衣柜里，找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发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昨晚的杀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估计会留下心理阴影。

也许对现在的他来说，躲在黑暗的衣柜里听到同伴隔着门板被杀的那段记忆，比直面死亡更加痛苦。

沈薇估计有轻微脑震荡，气色也不太好，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逃掉的另外两人里找回来了一个，他叫周彬，老婆死在了昨晚的乱战中，他现在精神状态也很差，身上还有好几处伤。

唯一稍微正常一点也就徐丽丽，还有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懵懂的婴儿。

112原本的15人，现在只剩5个，不是带伤就是情绪有问题。

10条人命，这就是盲目善良的代价。

“我如果早点提醒小佳姐就好了。”

洪瑶瑶坐在沙发里抱着膝盖，话语中尽是愧疚。

昨晚她如果没有犹豫那么久，没有浪费时间去找林枫求证，而是直接提醒朱小佳的话，也许就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世上没有如果，在这种环境里接受陌生人的加入，还不多安排点手段，纯粹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坐在边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视的林枫满不在乎地说道。

如果是他要收留何玉，他会直接收走她的手机，派人监视她几天，晚上多安排人手守夜，并且想办法给大门上机关。

当然，真要是他的话，一开始他就不会让何玉住进来。

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也就骗骗李家俊这些人凑合，林枫根本不会冒险。

允许洪瑶瑶给她物资，也纯粹是想给洪瑶瑶好好上一课，让她尝尝被骗的滋味。

林枫不是没有同情心，是现实的残酷不允许他滥用自己的同情。

洪瑶瑶揉了揉脸整理心情，随后抓了一把林枫的薯片：“老板，你好像能看穿人心一样。”

“那是神仙才有的本事，我只是这种事见得多了而已...减你口粮不是让你来吃我的零食。”

“在哪里见的？”洪瑶瑶快速将薯片塞进嘴里。

林枫轻笑一下，赏了她一个脑瓜崩：“梦里。”

洪瑶瑶揉了揉脑袋，正想溜走去楼下偷吃零食，突然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她走到监控前看了看，有些疑惑地朝林枫说道：“五六个男人，很彪悍，都拿着武器，还有个老头，你的仇家吗？”

林枫笑笑，丢下薯片站起身：“我叫的120，去准备茶点，我要招待客人。”

“好。”

趁着林枫下楼，洪瑶瑶快速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才跟着下楼。

披上大衣走出院子，林枫院门看向屋外的江春等人。

站在门口的大汉下意识地握紧了刀，眼中有些忌惮。

“早上好。”林枫笑着招了招手。

“早。”江春点了点头，暗自打量林枫。

他也很好奇这个率先拿人头当灯笼的人是什么货色。

和想象中差距有点大，不是那种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冷面屠夫，反而像是个邻家大男孩。

“吴大哥，最近怎么样？”林枫的眼神越过江春，看向后面的吴军。

吴军苦笑着回应道：“担惊受怕，挨饿受冻，比不了你快活。”

“呵呵。”林枫笑了笑，伸手一指隔壁的70号，“受伤的在隔壁，你们直接过去就行。来，吴大哥，进来坐会儿。”

他半夜就给吴军发了消息，叫他早上把江春带过来给马志他们治疗。

吴军犹豫地看了一眼江春，对方摆摆手道：“不差你一个，既然是朋友，那你进去坐坐，一会儿我这边完事儿了来叫你。”

“好。”

吴军点了点头，进了林枫的院子，江春等人去了隔壁找马志。

“老江那条件不咋样吧？”

林枫直接把吴军领进屋内，洪瑶瑶收拾出一些吃的端了上来。

吴军看着“富丽堂皇”的71号，暗暗咂舌。

“凑合能活...跟外面那些煤烧完了的人一比，你这过得是神仙日子啊。”

林枫笑呵呵地和他开始闲扯，也算打听到了江春的一点底细。

上辈子他知道江春这人，老头混得还行，外面那些人打生打死的，都离不了医生，加上他的团队人也不少，所以没什么人去惹他。

江春最后的结局怎么样，林枫就不清楚了，他上辈子在天灾一个月后，就和别人一起逃离了长华小区。

吴军在那虽然未必吃得饱，但是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话题渐热，两人的关系再次拉近些许。

林枫适时掏出一把弩，朝吴军说道：“老哥，要不要搞一把回去防身？”

吴军眼睛一亮，刚想说好，但又止住了。

“不便宜吧？”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现在长华上过网的人都知道71号有个鸟人，爱砍人脑袋做灯笼，有高端武器，但是不愿意出售。

吴军并不觉林枫会白送给自己一把。

事实上林枫倒是想送给他，但是这样的话吴军容易有别的想法。

林枫晃了晃弩：“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以后我家里人去老江那里看病，他要免费，当然药品我自己去弄，如果是请他上门的话也要给我打折。二是这东西得放在你手上，不能让别人碰。”

吴军思索片刻，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放在我手上。”

“放在别人手里，我怕他拿这东西来干我。”

吴军是个老好人，退伍之后一直在小区物业上班，小区里不少人都认识这个电工，大家都知道他人品好，林枫这个理由挑不出刺来。

他点了点头道：“谢谢你的信任，但我要跟江医生商量一下。”

“他一定会答应的。”

林枫笑着将弩丢了过去，顺手附赠几十只箭。

这么重要的东西到手，吴军有些坐不住了，直接出门去隔壁找江春商量。

很快他就再次回来，果然如林枫所料，江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弩装填很慢，一次只能杀一个人，射程也有限。

但是它最重要的是可以带来足够的威慑力，有这玩意儿在，别人动手之前都要掂量一下。

领头的一想到自己隔着几十米都可能被干死，谁都会害怕。

看着吴军将弩收好，林枫一直以来的担忧也略微消减。

面对吴军他其实非常纠结，末世那几年他总是在梦中见到吴军，心里一直怀着感激和愧疚。

如果没有吴军，他早就死了。

那几年林枫遇到过很多事情，人性里最后的一点善几乎要被无尽的罪恶暴行淹没，他每次想要彻底放弃底线拥抱黑暗的时候，总会想起吴军在自己快要饿死时递给自己的食物，想起自己重伤垂死，吴军冒着危险出去和别人交换药品。

正是因为曾经被吴军的善良拯救过，所以他总会想着，也许保留一点最低微、低到尘埃里的底线，这个世界可能会变得更好一点。

如果人人都做恶鬼，那这个世界活该被毁灭，林枫也没法活。

他很希望吴军能好好活着，但他也深知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

吴军的善很可能会再次害死他，他是那种愿意牺牲自己把最后一点物资给林枫的人，林枫觉得这种事他以后还会继续干。

他不想把吴军拴在裤腰带保护他一辈子，人终究是奔赴大海的不同溪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也不想把自己末世五年磨炼出来的那一套观念强加给吴军，只希望他能自己找到能适应新世界的处世之道。

有些时候，毁掉一个人的信念会比夺走他的生命还更可怕，如果吴军无法抛弃自己坚守的奉献精神，那林枫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当初引导吴军去投奔江春，就是希望他在江春这个老头身上学点东西。

江春也是善良的人，这个老头在小区里见到邻居总是笑眯眯的，碰到孩子会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糖果递过去，邻居有什么矛盾，他又会像个“长舌妇”一样劝导，每年还会往各地捐款。

天灾下物资紧缺，他甚至还要用自己的医术赚取酬劳，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

但在他善良本性的另一面，还藏着敢于用黑暗对抗黑暗、向恶徒挥刀的暴戾。

他比很多人更善良、更伟大，也更懂得怎么用尖牙利爪守住自己的善。

林枫自问在人格上比不上江春，他希望吴军能在江春身边学会这种本事，将来做个能在善与恶之间找到平衡的人。

“老哥啊老哥，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走哪条路还是得你自己来选才行。”

看着吴军离去的背影，林枫轻叹一口气。

希望命运的河流，最终都能在终点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