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只是不敢猜

“洞府真火...燃尽了。”

穿着素色制服的百闻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留下这句话。

良久后，里面传来了凝光的声音，“嗯，知道了。”

百闻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依靠、主心骨还在，哪怕只是说出一句话而已，也足以让她心安。

那凝光大人的依靠呢？

她心中想道，七星分裂，凝光大人独掌大权，军中不和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如此大的压力，天权星大人要怎么自处呢？

若是把这样的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百闻连想都不敢想。

她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准备履行好凝光大人的命令，其余的有关外界的事情，她都不敢去细想。

如果自己都害怕的话，影响到了工作，岂不是要给凝光大人拖后腿吗？

她拍拍自己的脸蛋，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哪怕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眼睛浮肿得像灯泡。

房里又传来一道声音：“先去休息吧，让百识把整理好的文件带来，传召天璇天玑两位七星，千岩军大统领。”

百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应声而去。

房间里，灯火通明。

凝光埋身在一堆古籍文案里，有关于记载魔神的文献材料，还有古早时期出现在璃月土地上的神明，不论是民间趣事还是野史记载，上面勾勾画画，有用的都层层叠叠，无用的都扔在一边。

突然之间，凝光顿了顿，喃喃道：“洞府真火...燃尽了么？”

手中的古籍突兀地掉在桌案上，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想把百闻给叫回来，好好问问，是都燃尽了，还是...

她甩甩头，还想用心继续查看翻找古籍，却只觉得自己头好沉重，重得忍不住下沉。

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寒冷如同附骨之蛆，由心底出，由身体深处而出，让她一瞬间蜷紧，几乎要痛哭出声。

“不不不...冷静...”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溺水之人重获空气，连声调都分不清楚。

只要是自己心神恍惚的一瞬间，这股寒冷几乎要马上摧毁她的意志。

凝光只能坚守自己内心，才能缓解这样的疼痛。

这股痛苦的寒冷，总是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冬雨寒夜，想起那张温暖的白色大床，那个温暖的身影。

“哈——哈——哈——”她捶击自己的胸口，绵软无力得摆锤，想让自己摆脱回忆的束缚。

此刻没有时间去想那些陈年往事。

“哆哆哆。”敲门的声音响起，门外之人朗声道：“天璇天玑，千岩军统领参见。”

凝光捏紧自己腰间的神之眼，几欲要将它捏碎，莹莹光亮一闪而过，她重新整理衣袍，出声道：“进。”

没有任何的繁文缛节，三人一进来请示后，便开始汇报近日的工作。

那花白胡子面色红润的老七星说道：“老夫查阅府中上下，能找到的法宝仙术符箓各数，统计如上，约莫一日后到达，大人过目。”

另一名老妪眯着眼睛，呈上的东西应该也大差不差。

凝光接过两本小册，尚未打开查看，开口问道：“族中家眷如何，是否都已遣散？”

“这...”天璇和天玑互相对视一眼，犹豫后，拘礼道：“存亡之时，我等二人岂敢惦念自家之事，当以璃月之难为先，大小事情我等还是分得清楚的，凝光大人不必...”

凝光轻轻敲敲桌子，头也不抬道：“执行命令，无须多问。”

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气和这两个老家伙周旋，哪怕他们说得确实没错，也同样昭示着他们的拳拳之心。

但是，稍有迂腐，稍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之心，就会出现族人覆灭的下场。

她猜得到，也看得懂，但是不想计较，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他们执行命令。

天璇与天玑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同样松了口气，意思到了就行。

他们的心思也很简单，自己这一趟出门，估计十死一生，家底也都充公，虽然比起深明大义来说，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人总是自私的，哪怕自己一把老骨头不在乎，但是家里的家眷怎么能舍得放下，家里的玄孙玄孙女才多大！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请愿明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家族家眷的后续保障，这就是他们的侥幸心理，这也是一张明牌。

凝光当然看得懂，只是懒得与他们掰扯，她比所有人都更加敏锐，这到底是一场怎么样的危机，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暗示她一般。

她对未来的看法，是十死无生。

她挥挥手，天璇与天玑便告退，徒留下千岩军统领。

这次凝光抬起了头，问道：“找到多少？详细说。”

对比之前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萍姥姥说七星中酒囊饭袋不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但是千岩军是完全隶属于凝光的部队，她拥有最高指挥权。

他们绝对忠诚，绝对服从命令，是从第一任大统领开始，喊出“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种口号的国家机器！

虽然有关于第一任大统领的事迹早已无法考证，但是之后的每一代大统领，都必须继承这样的意志！

比起看到那几个老头老太，看到他们，凝光反而会更加心安。

大统领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上面的火漆完好无损，面罩下只留两双眼睛，声音沉稳洪亮。

“按照大人所说，这是前线小队第一手战报，他们距离黑云核心只有几十里，这是近距离的投影记录和画像；这是古华派搜山后找到的可考据的古籍；这是战略报告图...”

一共六封信件，每一封都让凝光眼前一亮。

正当她打算打开的时候，大统领的声音接着响起。

“大人，还有一事要禀告。”

凝光示意他继续。

大统领解下战袍，露出甲胄，将内衫掀起，手臂上的经络粗虬有力。

只不过...上面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像是匍匐的小蛇。

凝光眸子猛地睁大，她记得，大统领前日禀报的时候，明明不在染上这种诡异病症之列。

“你说！”她冷声道。

大统领将那几封信件取出其四，并排而列。

指向其中一封：“这是古华派门主刘先的日志。”

又指向另一封：“这是往生堂堂主胡桃提供的家谱和某三代传记。”

然后还有一封：“这是千岩军层岩军部的秘密档案。”

最后还有一封：“这是从几位仙人洞府里找到的记载。”

凝光皱起眉，等着他继续说，可接下来大统领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他又重新指了一遍，每一封信，都代表一个名字。

“大先生，大统领，未知真君，侠祖，上古魔神。”

“辟咔——轰隆隆——”

凝光下意识朝窗外看去，那朵黑云里亮起一道龙爪般的闪电，然后便是滚滚而来的雷声。

要下雨了。

落下来的是黑色的雨，隐郁暗沉，散发着夺人杀机。

凝光将那几个名字反复喃喃，说了一遍又一遍，她怎么会猜不到，她只是不敢猜。

她怕猜着猜着，脑海里会走出那道尘封在心里许久的身影。

那个答案，她不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