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理国府祸起萧墙，无头女夜黑投江（3）

农历六月廿六；

久不见王土旺请他去教坊司，张天甲趁着下午下衙功夫，入了东路院。

校场上，王土旺扛着一人高的石磨磨盘，对面站着七八个健壮悍卒。

“来！冲某投矛！”

话音刚落，七八悍卒齐声应诺，快速抽出背后尖锐木质投枪，伸手就投。

面对这轮破空而来的投矛，王土旺肩扛磨盘，镇定无比。

下一刻，只瞧他脚下用力，身形如那鬼魅一般瞬息退到十丈开外的地方；

然这些老卒可不是和他第一次合练，早有几个好手盯着他落点投出矛枪；

面对扎至近前的尖端，王土旺也不回气，只一声闷喝，身形兀的如那泡影般消散，再落于视线中时，已至原位置右侧二十丈外；

接下来，老卒枪如雨下，不断发起攻势；

可土哥更变态，硬是扛着巨大磨盘，左闪右挪，灵活的好似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

待合练士卒背后标枪尽数投完，王土旺之身影这才显现，‘轰’的放下磨盘，对着魑魇老卒拍了拍手。

“咱以后说不准就要面对江湖高手，神臂弩管制难寻，练好投枪比甚都重要！”

他只顾训话，全然不顾立在一旁抄手游廊上彻底惊呆的张天甲。

而张天甲，这会子脑袋里一团乱麻，直猪脑过载了。

他乃江湖人氏，位列三十六宗师之二十，眼力自不是那起子悍卒能比的。

可正因如此，他才觉着自个前半辈子三四十年的日头白活了，长这恁大，就从未见过王土旺这种奇葩；

说土哥无甚天赋，练武废材，完全成立；

毕竟搁张天甲眼中，土哥每一次躲闪，距离皆十丈左右，这分明是只照着图练习，丝毫不会变通的表现；

而且这厮从头到尾就是左、右、后躲，明明那《探西厢四式》也介绍了掩声步的练法，可这蠢猪偏偏不会；

然而说土哥天赋异禀，前无古人也不为过；

毕竟他长这般大，从未见过谁人能扛着这恁大石磨盘子，连续闪躲不停，脚步悄无声息，压根不回气，似是能一口气退到天涯海角尽头。

莫说是他，便是那三十六宗师榜排第一的青云子下山，运起一身惊天浑厚内力，也做不到这厮这般风轻云淡。

捂着面沉默了许久，终是稳下心绪的张天甲翻身越过围栏，瞧着迎面走来的王土旺，满脸复杂的感慨道：

“旺兄弟真真天赋异禀，没图你是真不会啊！”

不说这还好，一说到掩声步，王土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张天甲衣领。

“甲哥，汝真不厚道，速速把那掩声步画画拿来予某！”

身前，被揪住衣领的张天甲也不恼，只苦笑瞧着王土旺；

“旺兄弟何其冤煞愚兄也，那《探西厢步》，愚寻到时就缺失了那部分。”

“某不管，二百两换了一腚眼子朝前的轻功，今儿任谁来了，某都是不依的！”

“嗨呀，旺兄弟有所不知，不是愚不想把你交代之事办利索了，只这外功，若放百年前，到处都是图引；

只外功发展至今日，横平竖直皆有准度，哪需图引助力，有图引，反误导习武者；

旺兄弟若是要寻带图引的内功，不是愚兄吹嘘，不消片刻，愚自寻十本予你，只这外功，尤其轻功，真真翻遍飞燕阁，难寻一二有图引的。”

他所言皆为实话，准确来说，图引粗糙，只能大致画出运劲方向；

然文字不同，以手臂挥的方向举例，以大臂关节为支点，上下前后不同方向以天干地支八卦为引，端是精准异常。

小臂同理、手腕同理、腰挎轴同理、腿脚关节同理；

内功则截然相反，这玩意儿必须要图引，人不同，经络强度不同，只可大致描绘方向，不可定下具体细节，否则便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道理简单，但没图王土旺他练不懂啊！

当初任由柏曌子把嘴皮磨皮，这厮也没学会那甚劳什子腿法，更不论现在。

见张天甲言之凿凿，王土旺为难无比，只揪着他衣袖，犹不死心道：

“飞燕阁真真没带画画的轻功！”

“真真无了，若有，叫愚长一辈子针眼，从今往后再瞧不得女人！”

发下如此毒誓，王土旺终是信了，无奈叹气，松了他衣袖，任命叹气。

“罢了罢了，了不起某往后诨号不叫那下山虎，改叫上山虎。”

瞧他这般惆怅，张天甲也不知怎劝，只跟着他一道唉声叹气。

就在此时，忽见东边走廊上，一兵丁快步赶至近前，冲着王土旺就是一拱手。

“将军，东门外来了一车队，说是打宫里来的天使。”

一听天使，王土旺兀的一激灵，连吩咐道：

“莫要疏待，速速请至待客厅，某这就来！”

“诺！”

将士领命而去；

瞧他背影，张天甲难掩眼底欣赏，只称赞道：

“旺兄弟，军法治家，兴盛之相啊！”

“甲哥怎还说这甚废屁，这宫里来人，甲哥可知寻某所谓何事？”

见他问，张天甲连番摇头。

“这愚怎知！太监属内侍省，咱是皇城司，虽皆属官中直统，哪有私下底传信的道理。”

见他说不出甚，王土旺便不再搭理他，撇了他就往前头待客正厅走。

这张天甲也惯是个属猫的，脚步轻快，只探头探脑，跟着王土旺一路前进。

待入了待客正厅，王土旺瞧着左右七八个小黄门，正中主人上席上坐着一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这人一声华贵锦袍，头戴高高山子冠，眉心一根威严悬针纹，手上捧着热茶轻捋茶盏盖子，瞧这架势，惯是发号施令的。

土哥自不敢怠慢，忙挤出笑容，快步上前，合手行礼。

“天使当面，在下王土旺，敢问公公高姓。”

“高姓可当不上，咱家姓常，王校尉唤声常公公便是。”

这厮说话倒不似王土旺前世瞧着那些电视剧里的阴气，反倒中正平和，不快不急，听起来悦耳的紧。

可土哥那会照着他说的意思来，连称不敢；

“常公客气，不知今日落足寒舍，所谓何事？”

王土旺用‘公’并不为过；

搁这大乾，‘相公’不可乱用，专指当朝宰相；

然‘公’却可称呼年长者，人过四十，姓氏加个‘公’聊表尊敬，也是相当体面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