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铁围山

一息，

两息，

三息，

四息，

王载缓缓抽出青铜矛，严阵以待。

五息，

六息……

须臾，十几息悄然过去。

周遭安安静静，毫无异响传来，化身那边也波澜不兴。

骨海不知去向。

化身套上长缨马甲，穿越至阴土通道周围预留的血海怪物身边，神念观察阴土入口，也没见骨海踪迹。

阴间。

大雾弥漫，四野寂寂。

脚下大江奔腾远去，水中影影绰绰，无数亡者在其中哀嚎，随波逐流。

“这就是阴河。”

骨海没追来，王载松口气，打向四周，眉头微皱，继而盯着脚下河流说道。

“应该就是了，传闻生者死后，便会在这条河流里永恒沉溺，直至身前的一切消除干净，最终归于地狱。”月蝉说道。

“上次旧景中来这里的时候，这条河干枯，”王载顺着江面望向远处。

大雾尽头，连绵山脉轮廓，和旧景中见到分毫不差，但河床上的丘墟肯定不在了。

阴河中，死气、阴气浓郁无比。

那群半死不活的沉眠者，要么搬迁，要么接受河水冲刷，削去生前所有，化为亡灵归于地狱。

旧景中，王载从沉眠者口中得知，丘墟之所以在河床上，便是因为河床特殊，可以藏住生机。

离开河床，将死之躯，又是阴土，岂不瞬间死亡。

不过，王载还是按照记忆，来到那片山脉下方，观察大地，并未发现旧河床，自然不见丘墟，大雾中也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丘墟完全消亡了。”王载说道。

月禅道：“他们都是将死之人，就算搬离河道，也活不了几天，你想让他们送你回去怕是不可能。”

王载：“现在有两个问题。”

他周身血光闪烁，传出浪涛声，但本人并未穿越。

“血海在这里失效了。而且，骨海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我也看不到，就算回到阳间，无妄海，还是被感应到。”

月蝉：“你的化身还在无妄海，还能操控，在阴间待下去，慢慢想办法便是……嗯？”

说到这，她诧异出声，道：“我曾听闻，生人进入阴间，生机会不可遏制流失，沾染阴气，最后死亡，怎么感觉你一点异常都没有？”

王载：“传言不实。”

月蝉想了想，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说道：

“你知道轮回转世吗？”

王载思索一二：“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神话传说，没亲眼见过，但阴土阴间都存在，想来是有说法了。”

月禅道：“阴阳相隔，永世不融，生者难以进入阴间，亡者也无法回到阳间，唯有通过转世轮回，忘却前尘，逆转生死，重新开始。”

王载道：“但是仙古时候，就有召唤亡者之道术，就连阴阳之间都有个洞。”

“不错，”月蝉颔首，“仙古早期，人们发现了轮回转世者，他们往往灵魂特殊，带有些许前世特征，或是某段记忆，或者和某个遗物存在微妙关联，甚至长相五官等相似。”

“转世者极为稀少，千年万年难见一个，当时真仙推测，阴间地狱可能出问题，还曾寻找进入阴土的方法，后来不了了之。”

王载沉思后说道，“你的意思是，通过轮回，回到阳间？”

月蝉：“是轮回转世！”

“重新投胎？”王载一呆。

月禅道：“轮回转世，斩断过往一切，乃大道之根本规则，既然骨海到不了阴间，就说明它也不能违背规则，那么你身上的印记也可以通过轮回消除。

仙古时候，轮回转世就出问题，有空子可以钻，现今不知如何，但也可一试。”

王载双眼明亮，恍然道：“就算不投胎，也可借助轮回力量消除印记。”

既然阴阳之间都有个洞，那再打出来一个也不是不能尝试，故而重返阳间却不是最急迫的事情，消除印记才是。

月蝉：“生者死亡，要在阴河中洗去前尘，才能抵达地狱，那么地狱应该在阴河尽头。”

王载顺着河流望去，那条山脉横亘，两边看不到尽头。

将青铜矛重新插回背后，遁光猛催，便向山脉而去。

不多时，山体近在眼前。

嘭！

王载遁光熄灭，身体重重坠地，踏在地面，发出巨响，然脚下土石却分毫未损。

大山无法凌空飞跃，靠近遁光忽然熄灭，于是坠落下来。

长缨乃合道之躯，这番不会有损伤。

但脚下土地居然丝毫没有下陷。

要知道，就算是仙山灵地，山川如何坚固，也是可以破坏的。

王载忽然兜袖朝前面山石拍出一掌。

咣！

掌印撞向石壁，瞬间破碎，法力翻卷四面，飞沙走石，烟尘冲起。

而石壁毫发无损，别说塌陷，连个凹痕都不见。

王载露出惊容，道：“这般坚固，不是堪比各种永劫仙金？”

从地上捡起一块，细细查看，却又是寻常石质，甚至轻轻用力，便化作粉末。

又从石壁上掰下一颗摇摇欲坠碎石，不用法力，五指一握，也碎裂掉。

和寻常石头强不了多少。

月蝉一直沉吟，见到王载捡起石头捏碎，忽而说道：

“想起一个传闻。”

王载停下动作，竖耳听。

月禅道：“仙古时代对万海考证，魔神时代、混沌时代等，曾有一些文字被破解，那是类似于‘道经’之类的典籍，其中有一段描写古人对世界的认知。”

“世界，被一圈大山围绕，永垂不朽，山上滚下来的石块，堆积在一起，形成了最初的世界。”

“称之为，铁围山！”

王载：“和禅教说法相近。”

“传说大多同源，”月蝉随口道，“或许那个‘道经’描述的就是阴间山川，你试试别的地方。”

王载落在阴河边，不能飞行，便沿着河岸往山脉内部走去。

阴河贯穿山脉，两岸山壁高耸，进入暗沉天空，不见顶端。

王载从河边走过时，水中密密麻麻伸出手臂，各种亡灵试图爬上岸，对他发出哀嚎、渴望、祈求，而表情和眼神却是憎恨，仿佛在说，自己死亡，而你却活着。

是对生者的憎恨。

王载置之不理。

有强大亡者爬上岸，身体僵硬**，已是少有强者了，生前能力尚未完全磨灭。

嘭！

一道剑气将之击碎，烂肉、骨头散落一地，被大胆钻出水面的其他亡者分批拖回水里。

岸边爆发一阵抢夺。

咣咣咣……

王载边走边释放剑气，周遭山壁传来回音，全都坚固不朽。

他摸了摸青铜矛，想到此为阴间，还是保持巅峰状态比较好，故而打消仙器试一试的念头。

“来者止步！”

前面，忽然传来喝声。

两道人影从大雾中走来，另一个声音呼喝：

“亡者速速回到阴河！”

这二人，阴气森森，身披铮亮盔甲，持刀盾，大踏步走出浓雾。

然后看到王载，感应到其身上生者气息，僵硬面色大变。

王载眸中一闪寒光，却见此二人并未发动进攻，扯起嗓子大喊道：

“集结！集结！”

“有生者进入，速速集结！”

哗啦啦……

大雾中，道道身影奔跑过来，全都身披盔甲，结成阵势，严阵以待。

王载眼皮微跳。

此地压制法力，飞行都不行，面对数百似阴兵结成战阵，感受到不小危机。

他正欲转身，忽地注意到一个细节，又生生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