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关傻了

我对着那块发声的塑胶，疯狂拍打，“你说话啊！求求你啊，说话啊.......你他么的........说话啊......来说话啊，我们聊聊.......聊一聊啊.........”

可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响.......

我再度疯狂拍打，拍得我我自己疼得龇牙咧嘴，气喘吁吁，依旧得不到任何回音，才颓然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喘着粗气，黯淡的无光的看着几近迷糊的塑胶墙壁，感觉那塑胶墙壁就像是一块电影屏幕，闪现着我的过往，无数人的开始翻转，可是无论怎么翻转，全剧终的时候，都是一个悲剧.......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似乎开始模糊，开始旋转，开始无意识的召唤着，召唤着那个穷酸的我，坚强的人，精明的我，腹黑的我，奋斗的我，然后是衣衫褴褛，有如乞丐一般的我........

什么妻子欲哭无泪，什么老师治病无钱，什么网贷借钱，什么同学朋友，什么肯德基麦当劳，什么卡扣电缆，什么拉面卤蛋，什么电瓶车宝马车，什么火光冰火，什么梦里梦外，什么传世山海，什么明星权贵，什么宏图大业， 什么科技强国，都不过是这翻转的镜花水月，都不过是这三尺囚笼的南柯一梦.......

说吧，你们要 什么？我都给你们！请给我自由！

说吧，你们要怎么样？我都答应，请给我自由！

请给我自由啊！！！！请给我自由..........

.........

幻觉里的世界总是要什么有什么，而那幻觉里想要的居然不过是一所房子，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奢望就变得那么低廉，总是在最痛苦的时候， 快乐就变得那么简单........

........

幻梦里，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朝着我走来， 步履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高大的身影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总是那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态，总是那么一副落寞的样子，这个影响了我一生的男人，就这么走近我，就这么坐在了我的身边。

掏出了一根烟，递给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这囚笼里，抽着烟，抽着现在的封闭囚禁，抽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我像是着魔了一样，问，“我老师和你老师都说我们那里风水好！举水河仙石山五百年的气运，你一半，我一半........”

“是啊！五百年的举水河造就的翻江蛟是我！五百年的仙石山造就的下山虎是你！”

“可是你死了，而我快要死了.......”

陈南似乎轻蔑的一笑，“那个穷乡僻壤的气运，说得是那么玄乎。终归不过是一方水土孕育些小魔小妖！你要知道，气运顶峰的那个家伙，叫做真龙！”

“有道理啊！只有真龙天子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啊！所以，我们注定是要被吃掉吗？”

陈南点点头，“是啊！无论我们跳得有多高，蹦得有多欢！但是怎么都摆脱不了食物链底端的命运，成为它们的食物，是最终的归宿！！！！”

我模仿着他落寞的语气，“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不服！”

我忍不住一笑，“你不服你干啊！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上去？”

陈南看看我，“ 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服！”

我郁闷一笑，“我是不服！那是因为我以前 不知道锅是铁打的！不知道南墙是这么硬！不知道棺材是为我准备的！”

“现在呢？”

“现在？”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反问，“当初你知道自己出国必死！但是你还是选择出去了！是不是已经服气了，放弃了！觉得活得这么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南叹了一口气，“是啊！知道得太多，太折磨人！再者我的罪孽深重，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我点点头，“我倒是没有什么罪孽感，我以为死了比活着好！但是我还是想活着，因为我还有很多 牵挂！”

“想活着就活着！”

“可是我想在阳光下，自由的活着！”

“你现在还活着， 只要不死！总有那么一天，阳光会照进来，铁门也会为你打开........”

我茫然了，“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他拍拍我的肩膀，“会 的！”

“我相信你！可我怎么熬下去？”

陈南不语，一根烟已经抽完，他又点了一根！默默抽烟，甚至伸长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曾经我也很惨！看似自由，却只能在翠屏山的一个山洞里躲藏，暗无天日的日子，只能在夜晚出来看看星星！”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天都为自己鼓掌！！！”

“每天都为自己鼓掌？？？？”

“对！至暗时刻，依旧相信自己是对的！依旧认为自己就是自己的‘王’！主宰自己，才可以宰割别人！”

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狭窄的空间里，在潮湿的气味中，我喃喃自语，“主宰自己，才能宰割别人.........我就是‘王’！.........”

陈南又递给我一根烟，帮我点燃，“我们终其一辈子，不是跟谁斗！都是在跟自己斗！就像是这个囚笼，把你关疯了，你就败给了自己！ 让你更强大了，你就赢了自己！赢了自己，才可以赢得一切........”

我怅然若失，“可是宿命呢？终究不过是真龙的大餐的宿命呢？”

“那是封建迷信！现在你应该说食物链！”

“好！食物链底端的宿命呢？我们怎么逆天改命？”

“食物链有一个小时候玩的游戏可以很好的诠释！”

“你是说棒子老虎鸡？”

陈南点点头，“对！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啃噬棒子，棒子打死老虎~！”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你是鬼，你说说看，我算是哪一种？”

“你是老虎啊！下山虎！”

“你刚才说这是封建迷信.\/.........”

陈南难得一笑，“你都说了我是鬼，鬼话连篇嘛.......”

我也难得一笑，“你是要告诉我，我怕棒子。棒子可以打死我，可是棒子怕虫子。我既然是老虎，又怎么变成虫子呢？”

“我们人最牛逼的地方，就是思维模式是可以换的！人可以变成鲤鱼跳龙门，人当然可以从老虎变成虫子。大脑皮层这个东西，神奇得很！可以改变自己，继而改天换地！”

“改变自己， 怎么改？让我像虫子一样思考，做事？”

一缕香烟袅袅升腾，那妖娆的姿态，是那样的空灵........

“其实你是老虎是虫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熬过去，就改变了........”

“熬过去？”

“对！现在的情形不就是想要让你崩溃，让你发疯吗？未来的日子里肯定还更多的不幸，继续摧毁你的意志，摧毁你所有的心防，直到你彻底失控，彻底认输........”

我盯着那袅袅的青烟，像是看一个怪物，“还不够吗？”

陈南摇摇头，“还不够，烈火才刚刚升起，温度还没有到达顶点，还有加柴，烹油，持续的炙烤烧灼，直到烧死曾经的你，直到火势冲天，你悍然重生.......”

我不由得苦笑，“还不如杀了我算了，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因为有很多人在牵挂你，在为你奔走呼喊，在为你获得一个公正的审判倾尽全力........”

“都有谁？”

“ 在意你的！世界上真心为你的人就这一种.........所以，为了在意你的人们，你得撑下去，你得重生，你得活着！你得报答这些真心为你好的人，你还得报复那些真心要你死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如果重生只是让我更加爱憎分明，快意恩仇！那么这叫什么重生？？？”

“为什么不叫重生？你可以更加细腻的感知这个复杂的世界，感知正邪，感知恩仇，感知明里暗里所有的规则！ 你就像是一个站在未来的人，看着眼前发生一切似曾相识，可以清晰的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想象一下吧，那样的人，想做什么是不是轻而易举？”

“那是先知，那是神！而我是人！”

“你的意思是不信神？”

“当然！”

“你得信！当你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之后，你蔑视一切的时候，一定要有一颗敬畏心！如果没有敬畏心，那你和葛家父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要相信神在看着你的所作所为，神可以随时毁掉你！所以，神不是迷信！神就是敬畏心！！！！”

我若有所思，“我敬畏天理，他敬畏强权！这就是我和葛家父子最大的区别吧？”

陈南摇摇头，“你并不敬畏天理。他也不敬畏强权！你们都不相信报应！你们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你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你长在举水河边，他们长在大院里！你们最大的区别其实就是你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有天理！而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他们就该是被优待的！ ”

“成分论？”

陈南洒然一笑，“很多说辞！随你定论！ 解释下就是既得利益者到底得到的是什么利益？就是可以随意主宰别人命运的利益！！！ 让强者低头，让美女脱衣，让挡路者死，让谄媚者活！让规则随意更改，让法律等同儿戏！ 这样的利益，谁愿意放弃？谁愿意被剥夺？？？”

我不由得笑了，“ 我要是成为了那样的人，我怎么舍得，怎么忍受得了冒犯？”

陈南点点头，“所以，葛家父子对你的种种，是有心理基础的！所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有对对！你认为你是对的！同样，葛家父子也认为他们是对的！所以，不用纠结他们的世界有多么的肮脏，也不用时刻保持自己世界的干净！想用天堂的感化，温暖，善良去打败魔鬼是行不通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你，地狱里的阴暗，毒辣，凶残都应该带上。并且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始终相信自己是对的！稍微一犹豫，在规则面前束手束脚，怎么可能跟制定规则的人斗？？？？”

“打败魔鬼自己得先变成魔鬼么？”

陈南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有那么一天，你从这里走出去，你觉得你还能是个好人？”

我默然了。就是现在，我心中对葛家父子的仇恨就已经在心头爆满。以后每多呆哪怕一秒钟，这爆满的仇恨就多添一分，我甚至都不需要我出去，在这里，已经充斥不下的仇恨，都会爆炸.........

陈南又点了一根烟，悠然道，“未来很苦！我怕你扛不住，所以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陈南随时一指墙角，“看那.......”

我随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东墙墙角里竟然从封闭的塑胶中冒出来了一抹嫩芽。鲜嫩的绿色，悄然绽放在这个阴暗的禁闭室中， 格外的醒目，异常的惹眼........

这颗刚刚冒出嫩芽的野草，若是自由的天空下，随处可见。可是这狭窄的空间里，为了防范犯人自杀的全封闭塑胶中，她顽强的冒了出来，属实难能可贵.......

我甚至一朵产生了幻觉，那颗嫩绿的枝芽 陡然幻化成了身姿婀娜的夏汵汵，倾城之姿带着迷人的笑容，款款朝着我走来，什么都没穿，秀色可餐........

我傻子一样乐呵，却很清楚这是幻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给我带什么礼物？还以为你给我带了个女人来.......”

陈南惊讶的看着我，“你真的是关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