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浮出水面

“轰隆隆......”

十多架精巧的投石车被破阵营的士兵推了出来，延长的摆臂后方，是无数块早已准备就绪的石头，校手瞄向了楚都的城楼上。

粗壮的圆木、云梯、重弩，一应俱全，就等待着何森的攻城命令了。

“皇上您请看，稍后微臣从东城门杀入，其余三面以重弩辅助......”

何森羽林军统领的头衔不是吃干饭的，他蹲在马车内，指着一副笔迹潦草的地图说道：

“有弓箭手压制城楼上的守军，云梯上的士兵可以从两侧的围墙上翻过去，再加上投石车与撞门的家伙，三管齐下，若无意外发生，寅时之前，皇上您便可入主大雄宝殿！”

何森小心翼翼地说着，既有对三阿哥邀功请赏的意味，又没把话说的太死，万一半个时辰解决不了呢，他还要提头来见吗？

“打仗的事朕不懂，何将军你自己斟酌便可，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早朝之前拿不下楚都，不光是你，朕的皇位也坐不稳了！”

马车内再无旁人，宏宇也敞开了窗说亮话，听得何森身体顿时涌上一股寒意：“是，微臣明白了！”

“去吧！”何森得到了命令，下轿之后的他目光重新恢复了阴冷，直截了当的吐出两个字：“攻城！”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如铿锵有力的惊雷一般，神威虎贲营的士兵皆听到了响起的鼓声。

刹那之间，四方人马各自飞快的聚合在了一起，发起了对楚都的整体袭击！

“弓箭手预备，放!”

密密麻麻的箭矢，将楚都城门外的空间压制到了极点，即使这时有一只蚊子飞过，也避免不了被万箭穿心的下场。

城楼上的士兵与仰攻的弓箭手对射，显然是上方更占优势，一簇簇的血花迸溅，士兵们有铠甲的阻挡依旧免不了被穿透的下场，口吐鲜血，被射中的人群霎时失去了战斗力，紧接着，被无数的箭雨淹没，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血刺猬......

守城的将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见远处的虎贲营的步兵手持盾牌举过头顶，他便知道要搭云梯了，急忙呼喊道：“快！！快拿油来！！”

云梯顶部的材质并非刀剑在短时间内能斩断的，推也推不动，只能通过延缓士兵行进的时间来解决了。

不多时，一桶桶的油就被抽调来了城楼之上:“稍后听我口令......”话音未落，一块巨石骤然如神兵天降般降临。

守将亲眼所见，那被巨石轰中的士兵，脑袋最先与身体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之后，他的身躯和头在巨力的作用下被分离了。

身子被巨石砸过来的冲击力挤压成了一滩血肉，一颗头颅已然变形，就这般'骨碌'一声，落在了他脚下的不远处。

“——啊！”

如此具有震撼效果的画面，落在了守城士兵的眼中，说不害怕，那纯属欺骗自己，这会儿的功夫，就有士兵惊恐的大叫起来。

“不要自乱阵脚！！”就在这守将怒喝的瞬间，又有十多块巨石飞上城楼，有的和之前那人的死法一样惨烈。

还有的士兵被压住了大腿不能动弹，一旁的人共同协助，却被城楼下的弓箭手们瞄准匆匆结束了被射穿的命运。

“隐蔽！先隐蔽，伺机还击！！”

守将激动的眼眶通红，他身子猛然后退，躲过了一轮箭雨的袭击，利整的拿起掉落的弓，背后搭箭、瞄准，弓箭在黑夜中绽放出一抹夺命的寒芒。

“希聿聿.....”骑兵的马匹发出一声悲鸣，它的腹部中箭，这样剧烈的震颤令骑兵猝不及防，顷刻间，那骑兵被掀翻在地。

城楼上适时的下起了一轮箭雨，反倒将骑兵中的弓箭手弄得死伤了二十多人。

而另一边，手持重弩的神威营士兵，在本就不对等的攻势下取得了压制性进展，十六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抱着圆木，口中喊着三二一，随后一齐发力，将木头狠狠的撞击在了西城门之上。

“——轰！”

城门的锁链被撞得剧烈的摇晃，说到底还是一座城门而已，谁能扛得住这么沉重的实木撞击？

城门上的弓箭手用了火箭，在黑夜中如无数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只是这有些致命，每一次的命中目标，都能带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就见那中箭之人癫狂的在地上胡乱翻滚，被各个方向袭来的利箭结束了生命。

然而，火焰还在燃烧着，散发出尸体烧焦的腐坏味道，神威营的重弩同样也不是吃素的，弩比起弓箭来讲，箭身要更加粗大，且配重也比弓箭沉的多，不容易被刀剑抵挡。

又有数名士兵露头，被埋伏的神威营士兵给爆了头，头盔也没任何的作用，爆开的一片黄白之物，瞬间污染了头盔里面。

一个个两眼翻白的士兵倒下，更添了剩余守军心中的恐惧。

“怎么办？？”

“怎么办？？？”

不止是他们有这样的焦急，坐镇指挥的几人更是如此:“报！禀五爷！周大人！三座城门告急，东城门的攻势太猛，急需兵源补充啊！！”

城楼上，宏岚两人发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听闻先锋斥候的汇报，更令他们感到天旋地转了。

西门燕给的阵法他们收到了，只可惜这是城门守战啊！难道要放开城门，排兵布阵的跟叛军大打一场吗！

守城的算上从楚都各家抽调来的仆人、护院，总共加起来还不足一千五百人，几个来回下来，神威营还不把守军阵型冲的骨头架子都没了？

宏岚愤怒的一拍案桌，起身喝道：守不住也要守！叛军如此急躁，就越是证明了他们黔驴技穷！如果早朝之前拿不下楚都，他们就是叛乱的贼军！给我守，拿剑来！我亲自去前线！“

此言一出，禁卫军首领周全和几名副手全部流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万万不可啊！五爷，您是千金之躯！二爷的得力助手，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这群兄弟们怎么向上面交差啊！”

“周将军不必再劝！”宏岚正欲开口回绝，却又有一人灰头土脸，身染血迹的铠甲来报：“禀五爷！周大人！叛军改变了攻势，向西城门围攻而去了！”

“什么？！！”

这下子周全也坐不住了，本来他们就不能上前线，一旦主将身死，会导致整个守城军的全线溃败，但眼下敌人十分强悍，再不稳定军心也不行了！

宏岚一马当先，周全等人紧随其后，跟着斥候的步伐急忙向西城门而去。

“嗖嗖嗖......”

弓箭、弩箭、投石车，又是一轮无差别的密集攻击，打得西城门的守军根本无法抬头，借这个间隙，撞门的士兵们又得到了良机。

在一声轰然倒塌的声音过后，坐镇后方的何森与三阿哥宏宇皆是面色一喜，西城门被破，大事可成了！！

“杀！！传皇上旨意，活捉五阿哥宏岚，赏千金，封万户侯！杀周全者，赏八百金，封列侯！”

何森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该激励军心，听闻封侯进爵的奖赏，士兵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彻底的沸腾了！

随着何森的指挥，数百人作为先锋队伍，嗷嗷叫的杀进了被攻破的城门之中，

骑兵不能跟着一起冲进去，他们胯下的战马目标太大，这时候他们的作用就是协助另外三路，每路分兵五百，再加上骑兵的不断骚扰，另外三面的防守很快也捉襟见肘起来。

何森从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万一西城门久攻不进，还可以通过别的路径杀入楚都。

“寅时一刻......”楚宏宇问了一句外面的人，悠悠地说道：“何将军，你可是慢了一些啊。”

“请皇上恕罪，再给微臣一炷香的时间，必定能杀入楚都！”何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是始终带着头盔热的，还是被宏宇吓得紧张了。

另一方面，在数百名士兵冲进城中得刹那，剩余接近三千人的队伍也集结完毕，如潮水一般疯狂的涌进了西城门。

宏岚这会儿彻底呆不住了，他只得按照西门燕提供的阵法操控守城的士兵，可这也太少了些，除去协防其他城门的守军，还不够一千人啊！

“或许....我可以......”

宏岚危机之时，忽然想到那两位佳人——宛如天仙下凡的绝世美女。

她们在不久之前，曾联系过宏毅和他，还无偿赐予了很多巫术之流的符咒，那东西的威力他亲眼所见，比苦练了一辈子的武林高手还要恐怖......

“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们是仙人，你们熟识的那两位王供奉和钱供奉，同样也是仙人。”

那仙子的柔声细语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他们需要保护楚皇的安全，我们同样也能做到，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把它们用了吧。”

“多谢两位仙子的好意，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够帮助你们什么呢？”

宏岚还记得，他的二哥只是鞠了一躬，并没有她们意料之内的狂喜之色。

“认真处理楚国的政事，便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了，话又说回来，如果让你做上楚国的皇帝，谁才是你们最大的阻碍呢？”

这个问题宏毅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一句自己能够处理，便结束了与两人的交谈。

在这之后，宏岚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位传说中的仙人了。

而临行之前，宏毅又将所有的护身符咒给了宏岚，并低声的嘱咐道:“这些东西只能保你自己的性命，绝不能用来对付老三他们！”

“为什么啊二哥？”宏岚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我多想了，这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力量，就不要多作觊觎，还有，她们不会如此好心的，还是谨慎为妙。”

......

说起回忆，也不过短暂的几息罢了，宏岚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使用符咒的念头，仔细回想起西门燕所传授的阵法来。

三千虎贲兵，直接隶属于皇帝的精锐人马，绝不可能有滥竽充数的兵油子出现，相反，其内身怀本领的士兵数不胜数。

光宏岚知道的一人来讲，那人的箭术极其精准，几乎是箭无虚发，曾在八十丈外，以箭穿过长戟中的小窟窿而闻名全营，还意外得到了楚正雄的称赞。

虎贲羽林营的装备，也较于禁卫军强上太多，无论是铠甲的质地，箭头的锋利程度，怎么看都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更何况，人数的差距来到了一比三，就是换成一个傻子去指挥，也足以在一个时辰内拿下这些残兵剩将了啊！

“杀！！”

无需何森再多任何的指令，这群发了疯的士兵不要命的拿着长枪冲了过来，

“杀！！”

战场之上没有怕死的懦夫，顶在前面的守卫军和羽林军交上了手，'叮叮铛铛'的枪尖碰撞声不绝于耳，很快就见了分晓。

'噗噗......'

一连串长枪戳进血肉的声音，守卫军的前方传来了狰狞的嘶吼，宏岚不忍心去看，他趁着前方有守卫军顶住的间隙，将手中的颜色各异的令旗彻底分发了下去。

千人的队伍呈每百人为一组散开，共八道有生力量，其中又以执大旗之人为首，共八十一道小旗帜鲜明，若前人身死，后方的士兵自动补入。

“所有赤旗，向东方行进！”

守卫军匆忙后撤，将战场拉进了楚都之内，这里的地势宽敞，既利于羽林军的进攻，也同样便捷于禁卫军的防守。

“呼呼.....”

随着宏岚的手势挥舞，一杆杆旗帜围上了缺口，将这片空间圈禁成了八股阵法组成的守阵之中。

他是初次指挥，没办法协调各部的行动，只能用阵旗统一领导，这无疑是把他的想法暴露给了对面。

但眼下非生即死，宏岚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阵法的原理就是规避对方的战斗力，己方以阵型来隔断对方的整体，挑最薄弱的地方攻入，达到破阵的效果。

这一道道奇异莫测的阵法摆出来，还真起到了一些作用，八道旗帜的士兵互相在阵内奔跑流动，以辎重在关键的阵眼处做抵挡，竟然将两千多人团团围住，把他们困在了里面！

“不要慌，找准一个方向杀出去！！”

某些被困在阵中的士兵稳住了附近同伴的心情，他们手持长枪，共同出手刺向了薄弱的绿旗方向。

“唰！”随着宏岚的抬手，绿旗士兵的另一侧蓦然转换，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面面泛着乌光的盾牌。

“铛铛铛......”

长枪捅在了坚硬无比的铁盾上，迸溅出无数的火星，守卫军毫无退却的意思。

另一边，随着宏岚的呼应，黄旗带着短刀的士兵忽的在他们身后出现，开始攻击起了长枪兵的背部！

“额.....啊！！”

几道惨叫声接连响起，但被偷袭得手的还是少数，大部分的士兵反应迅速，还依仗着个人的实力，成功反杀了几名短刀兵！

不止是一处面临这样的情况，虽然双方实力悬殊，但依靠宏岚的奇迹指挥，神威虎贲营的精锐之师，还真的莫名陷入了苦战之中。

整座阵法就像一块吐不掉的牛皮糖，强行硬冲，就会连着自己身上的肉一同割下去，这是羽林营一众士兵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是什么？！”

“形如长蛇，依势围绕，与龙呼应，首尾相连！这...这是已经失传的八卦阵？”

“不可能吧！宏岚怎么可能会这种阵法！”

不止禁卫军这边的人看出了形势的微妙变化，神威营这边的三大偏将也看出了不妥，惊慌、躁动的情绪顿时升起。

有人呼喊着何森的名字，后者听闻心头一震，急忙赶到了西城门的最前方。

“真的是传说中的八卦阵......”

若是给何森几个时辰的时间，他也许能研究出破阵的最佳方法，但眼下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没人能让他肆无忌惮的浪费。

但看到了宏岚在最高处的指挥，他大声喝道:“拿弓来！”

何森要亲手射杀这指挥的五阿哥，只要指挥的人身死，此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很快就有人递上了重弓，何森老当益壮，开弓搭箭，就在即将射出的一刹那，三阿哥宏宇、四阿哥宏峰忽然出现:

“你在干什么？！”声音有些愤怒，当今的皇上正一脸怒气的看着何森。

何森霎时想起了对面的指挥，瞬间一种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被八卦阵震撼的不轻，已全然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楚皇的第五子！即使要杀，也轮不到他一个臣子来处置啊！

“皇上，五阿哥不知怎么掌握了失传的阵法！此阵太过于霸道，微臣也是一时心急，还请皇上.....”

“够了！”宏宇一挥手呵斥了何森:“朕不想听你的解释，还有多久才能攻入楚都？！”

何森连忙跪地求饶，既不说多长时间，也不提八卦阵的难缠之处，只是一个劲的说快了快了，让宏宇颇为恼火。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么射杀了五阿哥，要么就得耗费大量的时间破阵，究竟怎么选择，还得要看宏宇的意见。

“没用的东西！”宏宇怒骂了一声:“去给朕挑十个身体强横的兵士！朕自有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