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论战

“魏公此言甚是，陈谦小儿也就只能耍耍这等小聪明了，需知沙场征战，靠的是兵精将勇，统筹得当。今日我等不过一时大意，待来日再战，定能大破敌军。”

司马懿与曹操一唱一和，瞬间便让曹营众将振奋起了精神，纷纷出列请战，要将陈谦生擒活捉，献于麾下。

曹操见军心恢复，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只言今日挫了锐气，待休整几日后，再与刘军一战。

众人退下后，曹操将目光转向了司马懿，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仲达，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想说的？”

司马懿下意识的想要推拒，转头触及曹操的目光时，却勐然想起了白日里两人的对话。

说实在的，司马懿从出仕曹操开始，便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从他内心里，也不愿意和曹操牵扯过甚。当一个贾诩那样的，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人，才是他的目标。

可惜，曹操既然已经警告过自己一次了，那么自己还是懂点事为好，否则下一次，可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禀魏公，臣愚钝，对陈谦尚无什么看法，只是对于如今天下的局势，臣倒是有一番浅见。”

“哦？说说看。”

“是，如今刘备本人既在川中，想必其不日便会率军赶往汉中与陈谦汇合，由此观之，这汉中之地，定是敌我双方主力战场。

然而，刘备这些年囤积的粮草军械无计其数，想必不会只在汉中一地用兵。除这一路大军以外，荆州的关羽、青州的臧霸甚至是徐州的陈登，或许都会动手。”

司马懿的话让曹操露出了点点笑意，早就和郭嘉分析过局势的他，自然不会想不到司马懿之言。换言之，逼迫司马懿拿出真本事分析局势，本就是曹操今天的主要意图。

“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此战该当如何？”

“是，臣以为，许都乃是天子所在，又是魏公之根基。魏公将大队兵力全部调往汉中迎战刘备，许都的防守是否过于薄弱了些？

倘若刘备以少量兵力将我等拖在此处，转而大举进攻许都，那…”

后面的话司马懿没有说出口，但曹操又岂能不懂？邺城刚刚拿到手里，从百姓到官员都尚未接受曹氏的统治。因此在这个时期，许都仍然是曹操的大后方。

至于天子，在这个只剩下两大诸侯南北对峙的时期，天子其实反而成了一个累赘。但偏偏曹操还不能任由刘备将这个累赘给抢走，至少现在还不行。

“所以，你是想让我回防许都？可刘玄德与陈谦俱在汉中，一旦此处兵力薄弱，他们势必会趁势进军凉州，甚至一鼓作气打下长安，这样一来，孤可就被动了。”

说起来，曹操为何这么害怕刘备兵出汉中？那是因为，这条路就是特么当年高祖曾经走过的。

有二百年前刘秀的例子在，一旦刘备成功拿下两都之一，整个天下的民心会瞬间倒向他——汉室绵延四百年，自然有其忠臣在。

真到了那时，除了曹家、夏侯家以及郭嘉、程昱等一干嫡系心腹以外，曹操甚至都不敢再相信其他人了。

司马懿踌躇了半晌，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都咽了回去。这幅作态，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有话想说，曹操自然也不例外。

“想说什么就直说。”

“是，魏公所虑甚是，然则要想挡住刘备，其实并不需要动用大军。汉中军民一共才二十多万，我等只需将其全部迁走，再于凉州屯下重兵。届时，任他刘备有多少兵马，短时间内也别想打进凉州。”

司马懿之策不能说没有道理，历史上汉中之战老曹虽然战败，但正是用了将军民统统迁走这一招，才成功遏制住了刘备的攻势，使刘备不得不将此地改成一个纯军事重镇。

这一策是完完全全的以本伤人，虽然他的效果的确是立竿见影吧。司马懿其实也清楚，曹操初任魏公，这又是与刘备的首战。如今刘备连面都没露呢，他就先忙着撤退？开什么玩笑，脸还要不要了？

果然，曹操听后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想都没想便拒绝道。

“此事不可，许都之中尚有子孝、子廉和公达处理，最多孤再派些援军就是，岂可因此将汉中弃之不顾？”

司马懿默然，他就猜到曹操肯定不会同意，因此才不想浪费口舌。

“禀魏公，郭祭酒发来急报。”

就在两人都陷入沉默时，帐外忽然响起了传令兵急促的声音。曹操回过神来，沉稳道。

“呈上来。”

传令兵迈步进入了大帐，先是对着曹操施了一礼，随后才将怀中的书信双手递了过去。

撕开信封，曹操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见其中并没有危急之语，这才松了口气，从头仔细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的确足够惊人，但也不曾出乎曹操预料。无非是除了汉中之外，刘备又派出了三路大军，同时来犯。

第一路，是荆州的关羽部，将兵八万，目标直指许都。

第二路，是青州的臧霸、陈宫、太史慈等人，向留守青州的于禁、毛玠发起了进攻。

而第三路，则是徐州的陈登、陈宗等人，兵出兖州，对战程昱。

再加上汉中这一路，总共就是四路大军。如此动兵堪称是大手笔了，就连当初与袁绍会战于官渡时，也不曾有这么大的阵仗。

“呵，这大耳贼还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啊！仲达也看看吧。”

司马懿恭敬的接过信，认真的读了一遍后，抬起头吐出了四个字。

“虚张声势。”

“不错，这大耳贼倒是甚能唬人，四路大军齐出？呵呵，这是拿孤当袁绍了么？”

没错，就像司马懿说的，刘备这所谓的四路大军，少说有两处就是虚兵，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青州、兖州常年布有重兵，真要从此二处进攻，人数怎么说也得各拿出三十万。许都更不用说，关羽就算是神将，想要在此地建功，没有二十万兵马也是妄想。

再加上刘备本人在汉中，这里少说也得屯三十万大军，如此算来，此次刘备至少得准备一百多万的部队才行，然而，这可能吗？

不是说手握整个南方的刘备暴不出来一百万兵，但你总不能将这些人全派上战场吧？内部还守不守了？

况且，刘备是有钱，但要同时负担一百多万人的粮草军资，也非得被拖垮不可。

因此，青兖二州不过是为了拖住己方的手脚，真正的大军，除了汉中，就只有荆州那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