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游街（一）

林青雨的叫喊紧张而激动，我和张黎没有停留，他稍稍扶着我胳膊快步走了上去，然后分开。

伯父去了左边，那里林跃，李叔和我父亲在。

我则是被林青雨拉去了右边，卫姨，莲姨还有张长乐在这里。

按照之前的说法，我和张长乐站在前面，林青雨则在我们身后，脑袋从我们腰间探出。

盯着末端不断燃烧的引线，概有两三寸就到了，于是我最后说道：“青雨捂住耳朵，马上就会炸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石阶下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红色爆竹一节节地炸开，碎屑四飞。

成功点燃，众人喜笑颜开，拍手以示庆祝。

“呵呵呵，新年好新年好！”

“辞旧迎新贺新年，张老板虎年大吉呀，悬露大人也是，新一年虎虎生威！”

“新年好新年好！”

听见爆竹声，路过的人们停下脚步，抬手向我们问好，语气亲切温和。

闻言伯父张黎也举手回礼，其他人也照做。

无论大家认不认识，在这新年第一天都会给彼此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更何况张黎在庆州城也是有名的马商，开的马行车行价格合理又通人情，马匹上乘，车辆用着也舒服，所以他在城里的声誉很好，不少人都认识或者听说过他。

更何况还有远近闻名的悬露住在他家呢，自然会多受到关注。

互相道了祝福后，张黎转头微微招手，于是香柳和琴柳两位姐姐双手各端着一张大圆盘，从旁的阶梯走下去，到前来祝贺的人们面前，分发糖果和干果零食。

有些震耳的爆竹声已经到了石阶上，马上就会响完，我们又退了好几步，以防被炸开的碎屑打到。

“噼里，啪啦，哩啦……”

又过了几息，爆竹终于燃毕，满地的红色纸碎屑像花瓣铺满石阶上下，灿若云锦，这叫作“满堂红”，寓意红红火火，快乐喜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大家，我们上街！”

高呼一声，平常淡和的张黎听着也难掩激动，于是所有人的情绪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纷纷喊着回应。

在爆竹结束后就钻到我和张长乐面前的林青雨，闻言兴奋道：“好耶！上街去玩咯，青雨要看太平乐！”

转过身，抓着我俩蹦蹦跳跳的，尽显小女孩的跳脱，可爱极了。

瞧见这副模样，她母亲掩嘴轻笑，但还是嘱咐道：“爱玩可以，但要跟紧哥哥他们哦。”

一旁卫清漪也跟着提醒张长乐说：“待会别贪玩，多顾着青雨。”

“请莲姨，卫姨放心，小子会看紧青雨的。”后者还没说话，我便点头认真地道。

“嗯哼呵咯咯，小路你我们自是放心的。”卫青莲柔柔笑着，和她妹妹一起理了理我们的衣服，“那咱们走吧，伯父他们已经下台阶了。”

转过身看见后，林青雨叫道：“哎呀，爹爹！你们等等我们呀！”

说完就拉起我和张长乐往下面走去，后者吩咐道：“慢点慢点。”

……

中街不愧是庆州城最长最阔以及最热闹的街道，人满为患，欢闹吆喝不绝于耳，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衣裳目不暇接，糖人竹编木雕，数不尽的好物件纷纷呈在街道两旁。

好在过新年，人们来得快也流动得快，从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因为还有更好的东西在前面。

于是我们一行人可以走得动道，能够亲眼看看街上的景色。

大人们主要是聊天笑谈，买东西很少，毕竟不缺啥，也都见惯了。

不过对于我们三个小孩子来说，许多玩意儿即使平常见过也觉得新奇好玩，比如那木雕的小物件。

林青雨带着我和张长乐以及两位伯母到了木雕摊子前，齐腰高的方架子上摆满了巴掌大的木雕物件，有船，伞，人形，小虎等等，样式繁多，皆呈暗红漆色，在冬阳下照出些许光泽。

且在我异于常人的眼里，也看不出什么粗糙的地方，物件周身光滑细腻，可见手艺人技艺精湛。

摊老板是个长髯男子，刚有人买货离开，正准备坐下，见我们来了，便直起身，笑道：“几位客人随便看看，这些都是我一个人雕刻出来的，飞鸟走兽，花草树木，人屋车马应有尽有。”

闻言林青雨又凑近了一些去看，然后称叹道：“哇，好精美啊，小巧精致，栩栩如生，伯伯您的手艺真好。”

“哈哈哈，谢谢小姑娘夸奖，可以拿在手上看，没事的。”

抚须而笑，我看到老板左手的指间有许多老茧以及白痕细条，一看便是常年干手活的，结合他说的话，显然就是用刀雕刻无疑。

“可以吗？我担心会弄坏。”林青雨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再次确认道。

老板肯定地点头，说：“可以，尽管拿去看。”

既然如此，我们几人便都上手拿起一个观摩。

我挑的是那只小船，它比旁的更小，只有香囊那么大，然而雕刻细致生动，棱角分明，船开小窗，里坐人烟。

左右前后看完，让我不由得想起来那篇核舟记，虽不及文中那样小巧，但这已是我见过最精致的了。

看了一阵后我便将其放下，张长乐拿了个小虎在观摩，额头刻“王”，尾巴弯曲而翘，面容威严又不失一丝憨态。

最让我意外的是那六根胡须，竟然不是画出来，而是真的一根根小细木丝。

卫姨和莲姨则是挑了一只飞燕和一盆栽小样，也各有风采。

“伯伯，这个小人为什么没有脸呢？”林青雨面色疑惑，手里捧着一个撑伞人雕，看服饰穿着是个少女。

“呵呵呵，这个是如果客人买下，我就会照着他的容貌现场雕刻出来，所以事先便没有脸。”此时老板以及坐下，稍稍抬头看着我们，抚着长髯淡笑道。

闻言林青雨感到颇为惊奇，我和张长乐他们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前两年新春逛街时也遇到过。

瞧见她的样子，我暗自思忖方城那边莫非没有木雕？

“竟然还能这样？”惊呼一声，小姑娘旋即又变得颇为欣喜，回头看向卫青莲，“娘亲，我要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