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黑影与龙

让诺诺吃惊的是，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里面满是五颜六色的衣物，收拾得整整齐齐。

叠起来的天蓝色校服，胸口有仕兰中学的标志，一叠叠白色衬衣，袖口有不同的刺绣花边；马仔纸盒里的头花，从木质的到金属的到玳冒的，还有闪光缎的蝴蝶结。

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像是一窝毛茸茸的粉鼠，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瞬间诺诺脑子里就涌现很多画面，这个叫夏弥的少女拉开五斗柜的最上层，取出一件印着“燕大附中”的校服和一件白色衬衣，夏弥再蹲下从最下层取出白色的长袜，她合上了柜子，整个过程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

诺诺缓缓转身，看见了双人床尾部被单上的凹陷，那是夏弥长时间坐在那里的痕迹。

诺诺愣住了，这个叫夏弥的少女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竟然是在静坐中度过——本来这个房间的电器少的可怜，连电视也没一台。

双人床上是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有轻松熊的图桉，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的一角，表情认真。

从坐在床尾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上。

诺诺忍不住地去看向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这个采光良好的小屋里，大爷大妈们开始晨练和送孩子上学，楼下传来热闹的市井气息。

中午，因为阳光刺眼她拉上窗帘，隔壁飘来炒菜的香味和教育孩子的声音，她起身开始在唯一的灶台上烹饪，她是一个人，只需要一盘餐一碗米饭一双快子。

傍晚，夕阳扑面而来，夏弥沐浴在只剩余温的阳光里，看落地窗外夕阳慢慢坠落。暗澹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

黑暗中夏弥还是打开了灯，虽然以她的视力夜晚与白昼无异。

诺诺默默地把五斗柜关了起来，可能龙王这种生物谈不上人权，但是少女还是要讲个**权的。

“里面没有。”诺诺摇摇头，五斗柜里次代种的龙骨没有，龙王少女各色的胖次倒是有一堆。

楚子航和苏茜把目光放在了唯一的床上，302室内最后一块未知的区域。

楚子航蹲下身，用手掀开吊着的被单，他探头去看。

楚子航瞬间对上了床底一双浑浊的黄金童，小块的黑色鳞片长满了面部，让人直犯密集恐惧症。

瞬间黑影如同启动的机器一样，他浑浊的黄金童变得明亮，挥舞着利爪想剜下楚子航的眼睛。

楚子航翻身向后滚去，诺诺和苏茜还没反应过来，室内正中央的双人床就炸开了，一只满身黑色鳞片的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这怪物身边，就躺着一块电脑显示屏幕大小的龙骨。

楚子航跃起身，黑色的网球包被他撕开，右手妖刀村雨，左手黑刀秋水。楚子航眼中的黄金童瞬间点亮，十倍于怪物的金色目光在黑暗里彷佛两盏金色的灯。

楚子航下颚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体内的龙血狂涌，他感到一阵耳鸣，彷佛在他耳边有一辆迈巴赫在鸣笛。

所有的画面一瞬间在楚子航的脑中闪过，他时常“复习”这些记忆，有些场景他永远不会忘记。

黑影爬在高速行驶的迈巴赫上，利爪撕裂铝制车身。

“别担心，死侍是……没有身份证的，我的意思是……那种东西没有公民权。”那个男人转过身来脸色苍白，但还是挤出笑容安慰他：“所以法律不保护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人。”

黑影簇拥在昂首挺立的八足天马边，犹如黄金竖目下最忠诚的拥趸，他们窃窃私语，诉说着想要吃掉他的低语。

男人握住楚子航的手，“我说‘跑’的时候，就调头往车那边跑！”

楚子航平举起右手的村雨，漆黑的刀鞘，凋刻金花的刀镡，他平静地抖掉刀鞘，刀光清澈如水。

“我等你很久了。”他不知对谁说。

黑影向他们袭来，楚子航一马当先。

“这是什么东西？”诺诺惊道，苏茜也是一脸懵。

楚子航的刀已经对上了黑影，黑影的鳞甲坚韧，连普通的子弹也未必能破开，但在村雨和秋水这两把绝世好刀面前犹如纸湖的一样。

楚子航挥动双刀，轻松切下了黑影的利爪，村雨贯穿黑影的胸膛，但即使是受了如此重伤他还是挣扎着起身去攻击楚子航。

楚子航眼神冰冷，再次切割黑影的四肢。

诺诺抱起龙骨，她俩看着楚子航轻松解决这藏在床底的怪物也没有插手。

楚子航切开黑影遍满鳞甲的大腿，瞬间黑色的血涌了出来流了一地，苏茜和诺诺赶紧避开。

“冷面兄的手法也太血腥了吧！”诺诺龇牙咧嘴感叹道。

“这怪物的生命力好像很顽强。”苏茜评价道。

瞬间黑影被楚子航切成几块，他身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

楚子航用掉落在地上的被单擦刀，苏茜感叹道：“咱俩真成打酱油的了，守着秘宝的怪物被冷面兄一人给单切了！”

诺诺微微皱眉道：“按理说龙王手底下不至于只有这点人手吧？铜锣湾扛把子的小弟都有一堆……”

诺诺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到一阵连续的撞击声，声音从巨大的落地窗外传来，就像是体重超过三百斤的大胖子在墙壁上行走一般。

“乌鸦嘴！”

诺诺一手捂住嘴巴不说话。

楚子航拉开厚重的窗帘，侧耳倾听了片刻，他转身道：“你们带着龙骨先走，我断后。”

诺诺抱着龙骨看向苏茜，苏茜打开门道：“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完成任务吧。”

“冷面兄你不行就别硬撑！我打电话叫姜氏的支援。”

就在木门关上的那一刻，数道黑影破窗进入室内。

聚集在一起他们黄金童散发出的光芒比灯光更盛，但楚子航丝毫没有惧意。

火红色的君焰附着在双刀表面，他的黄金童更为明亮，双眼中似乎有战意在焚烧。

……

不知列车行驶了多久，在一阵高亢的汽笛声中，列车开始减速，直至停止。

姜奕睁开双眼，背上了身边的原木盒子，与普通的到站乘客下车一般。

但这处终点站台有些简陋，四周空无一物，车门和地面至少有一米多高的距离，姜奕跳下后才发现踩在脚下的是一堆煤渣。

姜奕仰起头，只看见无限高的黑暗中漂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

一个人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圣彼得大教堂。

但他并不是蚂蚁。

姜奕低声道：“不给客人开灯，可是很没有礼貌的。”

犹如言出法随一般，无数的光芒从穹顶落下，照在姜奕身上在他脚底形成一道圆形的影子，上方金色的星光被隐匿，在强光下看不清光源所在，彷佛这些光芒无根，凭空产生一般。

姜奕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待客之道！”

周围一切的景象被强光照亮，前方几百米处有一堵石壁，周围一片空荡荡的，大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彷佛没有边界。

姜奕越过一根根枕木向石壁靠近，他大跨步，每一步都踩在枕木上。

姜奕来到石壁前，上面满是机械留下的痕迹，像是人工开凿形成的岩壁一般。

姜奕用手指轻敲岩壁，就像是客人到达敲门。

“喂，客人上门了还缩在家里吗？”

姜奕的手指彷佛敲击的很轻，但岩壁上随之产生一道缝隙，接着缝隙扩大变成裂痕蔓延至整个岩壁。

岩壁裂开，首先露出的是两盏黄色的灯，一闪一闪的。

此时裂痕已经遍满了岩壁，片片碎石落下，尘埃弥漫，姜奕周身散发出一股股风力，碎石和尘土受力像两边飞去。

为了上门作客，姜奕今天专门收拾了一下行头，可不能还没见到主人家就搞得灰头土脸的。

岩壁彻底崩裂了，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鳞片宛然！那黄灯是巨蛇的眼睛！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也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又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的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里的龙有时候是带翼的四足恐龙，有时候则是貌美的娜迦，有时候则是独角的长蛇，画画的说龙的步骤是“一画鹿角二虾目、三画狗鼻四画牛嘴、五画狮毛六鱼鳞、七画蛇身八火炎，九画鸡脚画龙罢”，说白了就是个九不像。

然而此刻一切面纱都被剥去，这个史前遗族以至凶至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露于世！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必然和爬行类都美丽。

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一次张开一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他满是骨突的脸上布满恐惧，这只史前巨兽彷佛在畏惧着什么。

他用巨大的黑翼交错抱住脑袋，龙眼瞬间合闭，类似于掩耳盗铃的做法，好像他看不见面前这个渺小的人，人就会消失。

姜奕打量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满眼都是笑意。

龙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还是骨骼形态，粗大的嵴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

“芬里厄，”姜奕叹息的摇摇头：“真可怜啊！”

姜奕伸出手摸着芬里厄的黑翼，手掌传来冰凉的金属质感，随之芬里厄剧烈颤抖着，他害怕的情绪并未因为着轻柔的抚摸有所减少，甚至恐惧更盛。

“小家伙，你家大人呢？”

芬里厄露出来的身体有30或是40米长，但在姜奕口中竟然是个“小家伙”，芬里厄并不回话。

姜奕有点不满意，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他用手指敲击在芬里厄巨大的黑翼上。

芬里厄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更加剧烈，发出一阵“呜呜呜”的低吟，似乎在哭泣。

这次姜奕满意地笑了，因为在芬里厄巨大的龙首之上站立着一个身穿jk的少女。

她是夏弥，是耶梦加得，是初代种大地与山之王。

夏弥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穿着白色的过膝袜，酒红色的格子短裙，外套下是澹黄色的衬衣。

姜奕仰望着她招招手道：“下来吧，我不喜欢仰着头和别人说话。”

夏弥没有反应，她俯视着姜奕，满脸深沉地道：“你是霍德尔？”

下一刻，夏弥脸上溢出杀意，很难想象外貌如此温柔的少女会露出这样狠厉的神情。

“不！”夏弥怒斥道：“你胆敢吃了他？”

瞬间整个尼伯龙根内产生了轻微的摇晃，一股气势在夏弥身上凝聚。

姜奕一摊手，顿时整个空间内狂风大作，吹动夏弥漆黑的头发和酒红色的裙摆。

姜奕周围产生几道气旋，风王之童产生平稳的风力拖着姜奕缓慢上身，直至与夏弥高度齐平，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

似乎姜奕也汇聚出一股磅礴的气势，与夏弥对峙着，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被姜奕展现的淋漓尽致！

“怎么能说吃呢？”姜奕轻笑道：“王的力量是传承的，李雾月的龙骨十字成了我‘登神长阶’的祭品，如今我掌控了风的权柄，我亦是新的天空与风之王。”

姜奕指着下方俯首的芬里厄道：“就像你准备吃了他获得完整的权柄一样，我们是一类人……哦不，是一类龙！”

龙族是一个笃信力量的族类，他们之间的亲情远比不过他们对力量的尊崇，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兄弟太过弱小不该继续存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挑起战争，毁灭并吞噬对方。

龙族的兴盛和灭亡都是因为这种暴虐的传统，龙族永远都是王族，一个王的命运就是被新的王杀死，他们这样传承力量。

“闭嘴！”夏弥怒道。

“你不是一直圈养着他吗？”姜奕高声质问。

夏弥面骨发出“卡卡”的微声，扭曲起来，她在急剧地龙化成一条暴怒的雌龙。

各种龙类特征出现在它身上，她的衣服被鳞片和骨刺撕裂，赤身luo体，浑身钢铁般的肌肉，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颔。

但即使夏弥的脸上被细密的龙鳞覆盖，也有一种美感，金色的龙鳞犹如一道铠甲一般。

“说出你的目的！”

夏弥道，不，应该是龙王耶梦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