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不眠之夜

安妮的身体很健康，由于受到惊吓加剧烈运动导致了出血，但并未危及生命，更令布鲁克林松了口气的是，她腹中的胎儿除了位置有些异常外，并没有其他状况。

看望完安妮，已经是后半夜了。

布鲁克林跟哈里森直接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休息。

当布鲁克林洗过澡穿着浴袍出来，就看见哈里森正正襟危坐在那里，一脸的郑重。

见布鲁克林出来，哈里森站起身，布鲁克林连忙摆手。

“不用说了。我是个外行人，不懂你们的战术啦之类的东西，但这次安妮有惊无险，你就没有错。”

“他们四个……”

“他们四个我会安排额外的补偿。”

布鲁克林坐在沙发上，摆摆手示意哈里森坐下，然后说道

“这次补偿由你跟鲍勃沟通，以后类似的事你可能会经常干。”

哈里森抿了抿唇，这次不用布鲁克林说的直白些，他也听懂了。

“好了，不用纠结今天的事了。”

布鲁克林开始挥手赶人。

等哈里森离开，布鲁克林坐在那里沉思片刻后，摸出手机给鲍勃打了过去。

发生了这种事，鲍勃不可能照常上下班的，整个晚上他都在忙碌，在帮布鲁克林处理事情，也在等布鲁克林的电话。

“不用封锁媒体，他们想报道，就放开了让他们报道。”

“明天哈里森会过去跟你学着处理死者的抚恤事宜，你带着他学着点儿。”

“哈里森的安全防务公司可以着手准备了。”

“跟总统先生那边预约一下，明天晚上八点以后，我要跟他通话，通话时间大概要半个小时。”

“联系威廉·巴尔，九点后要跟他通话。你帮我准备一下。”

“温士顿的视察工作怎么样？”

“州长先生昨天下午四点多抵达大都会监狱，开始视察工作。先后参观了重刑犯监区跟死刑犯监区。”

顿了顿，鲍勃继续道

“这两个监区雅利安兄弟会很有能量。”

“五点多结束视察工作，州长先生在典狱长的邀请下参加了大都会监狱举行的晚宴，一直到十点多才离开。”

“典狱长邀请？”布鲁克林问道。

“是的，是典狱长主动邀请的。”

布鲁克林点点头，又问道“我们的州长先生跟雅利安兄弟会有联系吗？”

“目前来看，不太像。”

鲍勃斟酌着给出答案。

布鲁克林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布鲁克林将未来几天的主要工作内容跟方向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挂断电话。

躺在酒店的床上，布鲁克林几乎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了安妮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这让他十分烦躁。

不是为安妮的安危感到担忧，而是为今天发生这种事而感到担忧。

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是个有家庭观念的人，家庭就会慢慢成为他的软肋。

只要他还在一天，这种事就随时都可能再次发生。

这才发生一次，布鲁克林却已经受够了。

他伸手关闭床头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很快，房间里传来沉闷的鼾声。

布鲁克林能睡得着，却有无数人根本睡不着。

弗兰克接到了大卫代为转达的‘感谢’，光是听着这些感谢的话语从大卫口中一本正经地传出来，弗兰克脸颊上的肌肉就已经在轻轻抽搐了。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与布鲁克林为敌，他更希望能回到以前合作的日子。

可现实就是现实，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他跟温士顿联手背叛布鲁克林的事情已经发生，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经无法改变。

弗兰克叹了口气，忍不住瞥大卫一眼。

刨除其他因素影响，弗兰克其实很喜欢大卫。

大卫正直，踏实，业务能力强，有一定的基层领导能力，对权力不热衷。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副手。

弗兰克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这个类型的属下，他更喜欢大卫这种类型的。

可惜的是，大卫跟布鲁克林的关系注定了他只能在跟布鲁克林关系良好时发挥特长，现在弗兰克已经收到布鲁克林的‘感谢’，大卫已经不再是副手的最佳选择了。

下班后，弗兰克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小巷子里的烤肉店。

破破烂烂的烤肉店静静的伫立在巷子的尽头，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照亮了黑暗。

老板一如既往地欢迎弗兰克，并诧异地听到弗兰克自己一个人点了三人份的量。再三确认没错后，返回后厨。

半个小时左右，两托盘烤肉端上来，弗兰克自顾自抓起一根肋骨，大口撕咬起来。

…………

曼哈顿酒店。

马克·米莱坐在餐厅角落里，安静地吃着晚餐，时不时抬头瞄一眼餐厅正中心的麦克莱德·肯尼迪。

麦克莱德·肯尼迪当然有资格站在正中心。

他才是军方代表团的实际领导者，军方代表团的生死全都捏在他手中。

经历了检察官n次遇刺案，经历了频繁的人事调动即前负责人迈克尔·格雷迪飞机坠毁身亡，经历了雪城惨案跟贝尔维尤刺杀案，E.d.N.Y的步步紧逼，总统先生的站台，军方的沉默……军方代表团的士气已经低迷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此时的军方代表团，说一句死气沉沉，军心涣散，丝毫不为过。人心惶惶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听出路，联系出路，寻找出路。

最终他们确定，唯一的出路就在麦克莱德·肯尼迪身上，而不是马克·米莱这个明面上的负责人身上。

当然，他们也有其他选择，比如配合法院。

可这么选就等于出卖军方，他们一定会在说出真话之前被解决。

就像电视里直播的这样！

餐厅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AcN的现场直播，直播的是布鲁克林家遭到神秘武装力量闯入。

不知道是谁，看见布鲁克林走进那扇门后迟迟没有动静，突然欢呼了一声。

于是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跟着欢呼，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呜呜哇哇的声音。

但随即大家集体陷入了沉默。

马克·米莱喝了一口牛奶，用餐刀仔细切割着肉排，再用叉子叉起小块的肉排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他前段时间去看过一个神奇的东方医生，那个医生告诉他，细细咀嚼再吞咽，可以降低患病几率，少食多餐，细嚼慢咽，有助于身体健康。

他是搞不懂咀嚼快慢为什么会跟得病几率联系在一起，但那位医生的名声很响亮，马克·米莱决定哪怕是为了小威廉，他也要坚持尝试。

马克·米莱颌骨缓慢上下活动着，一边咀嚼一边抬头望向麦克莱德·肯尼迪。

电视里说的他都听到了，但他并不关注布鲁克林怎么样，他更关注麦克莱德·肯尼迪的反应。

麦克莱德·肯尼迪稳坐钓鱼台，似乎电视上播报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马克·米莱又叉了一块肉送进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餐刀切割肉排。

直到整个肉排被吃光，牛奶被喝光，桌上的餐盘换成了洗净切好的水果，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陆陆续续返回了房间，麦克莱德·肯尼迪才站起身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马克·米莱的目光，远远的望过来。

马克·米莱并不避讳与他对视。他叉起一颗圣女果送进口中，一边微微颔首。

麦克莱德·肯尼迪收回视线，匆匆离开餐厅。

很快，餐厅就只剩下马克·米莱一个人了。

他不紧不慢地吃完水果，这才起身返回房间，洗过澡后，陪着小威廉玩耍。

晚上九点多，哄睡了小威廉后，马克·米莱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幻想着被送进医院的安妮·李抢救无效，幻想着布鲁克林凄凄惨惨的样子，幻想着麦克莱德跟布鲁克林狗咬狗一嘴毛。

这是他最期待的事情。

另一边，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麦克莱德·肯尼迪。

他已经拿到了布鲁克林电脑里的全部资料。

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些资料里除了机密性文件外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顶多是程序上的问题，根本谈不上把柄的程度。

他孤注一掷的选择，选错了。

不仅选错了，他押下重宝，输的血本无归，很可能把自己都搭上。

这一刻，麦克莱德·肯尼迪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了。

他打电话给安东尼，询问儿子的情况。

这两天肯尼迪家的小孙子一直在康奈尔医院接受治疗，安东尼·肯尼迪则在医院陪同。

在日常询问结束后，麦克莱德·肯尼迪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安东尼·肯尼迪沉默着，也不说话，默默地等待着麦克莱德开口。

麦克莱德·肯尼迪突然感觉有点儿艰难。

电话另一端的人是他的父亲，可他们父子感情并不好。

麦克莱德直到，父亲安东尼·肯尼迪并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儿子，爱屋及乌之下，对自己的容忍度也就变高了。

“父亲，我……你看新闻了吗？”

麦克莱德问道。

再难开口，也要开口。

在行动之前麦克莱德就仔细思考过，安东尼是他唯一的出路。

电话里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

麦克莱德的心也随着这种沉默不断下沉着。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重复一遍时，安东尼开口了。

“医院的电视我还没研究明白，不知道怎么打开。”

安东尼的声音夹杂着沙沙的轻微干扰声，显得有些冷漠。

麦克莱德·肯尼迪想了想道“布鲁克林·李法官2月6日跟我谈过，要求我在2月8日前给出答复，或者跟我的上级进行谈判。

结果今晚他家遭到不明武装力量闯入，他一定会认为是我做的。父亲，我们三个都在纽约，如果不平息布鲁克林的怒火，我跟你或许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你最喜欢的小孙子，我的儿子，他呢？要知道，他现在还在布鲁克林帮忙联系的医院接受治疗。”

“只需要一个疏忽，一支针剂，或者一片药片，就能要了他的命。”

麦克莱德·肯尼迪知道自己在安东尼心目中根本没有分量，因此他绝口不提自己会怎样怎样，直接搬出自己的儿子，告诉安东尼，如果不想办法，他最喜欢的小孙子就要倒大霉。

鉴于安东尼才刚刚结束一场紧张刺激的非洲之旅，他十分确定，麦克莱德不是在开玩笑，布鲁克林真的可能会对他的小孙子动手。

安东尼沉默着许久，呼吸声从平稳逐渐变得急促，也不知道他是在因提到布鲁克林可能做的事而愤怒，还是看穿了麦克莱德·肯尼迪的小把戏而愤怒，亦或者也许是在不满麦克莱德自己惹祸却祸及全家。

当呼吸重新从急促回归平稳，安东尼一言未发，直接挂断了电话。

麦克莱德·肯尼迪盯着电话看了许久，也没确定自己该不该再拨过去。

他是个非常聪明通透的人，对自我的认知非常清晰，从不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因为他清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不会受他所掌控，就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意外一旦发生，他将无力施加影响。

而意外会让这件事的结果导向未知。

一个结果未知的事，显然不是好事。

麦克莱德不是赌徒，他很讨厌这种未知的赌博感。

未知让他感觉自己好像飘在空中的飞人，一点儿也不踏实。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决定做一件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结果意外频频发生，事情的发展宛如脱缰的野马，完全挣脱了他的束缚，在危险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麦克莱德并不擅长设局，他最厉害的地方是对自我的认知与把控，当他开始抛弃自己的长处，妄图利用自己的短板来赌一个更好的未来时，一切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麦克莱德·肯尼迪最终决定不打这个电话。

他安静地坐在桌边，等待着桌上电话重新响起。

他十分确定，他的父亲，安东尼·肯尼迪，不会放任小孙子不管的。

他已经把自己跟儿子绑在一起，安东尼·肯尼迪想救小孙子，就得连他一起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