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不合时宜

布鲁克林走进咖啡店，因咖啡店的规模超乎寻常以及早起，睡眠不足而神色异常。

但威廉·巴尔却好像没看到一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威廉·巴尔的表现却好像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威廉巴尔站起身，发出‘哈哈哈’的热情笑声，朝布鲁克林走来。

那笑声在不大的咖啡馆里来回回荡，震得人耳膜疼。

布鲁克林伸出手，被威廉·巴尔握住，然而下一刻，威廉·巴尔的动作令他十分意外。

威廉·巴尔握住他的手，用力拉了拉，然后上前给了布鲁克林一个熊抱，

不是礼节性拥抱，不是贴面礼，而是切切实实，实实在在的熊抱。

布鲁克林甚至感受到自己微微发福的肚子跟威廉·巴尔的肚子撞在了一起，他甚至能嗅到威廉·巴尔身上香水的味道。

如此亲切，令布鲁克林倍感意外。

要知道，上次他们见面，可是在帕特里克·内斯特的办公室里，那时候威廉·巴尔仅仅瞥了他一眼而已。

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威廉·巴尔跟他很熟悉吗？

感受着背后‘真诚’的拍打，布鲁克林心中涌现出无数的疑问。

分开后，威廉·巴尔请布鲁克林坐下，然后就是连连道歉。

“实在抱歉，我的时间很紧张，只能让你来机场见我了，真的很抱歉，布鲁克林。”

布鲁克林注意到，威廉·巴尔对自己说话时语气十分亲近自然，丝毫不生疏，根本不像第二次见面的人。

威廉·巴尔甚至在称呼他时不是称呼的‘李’或‘布鲁克林·李’，又或者加上职位法官，而是直接称呼‘布鲁克林’。

只有朋友跟亲近的人才会直接称呼名字。

威廉·巴尔的热情令布鲁克林有些不适应，更摸不着头脑。

威廉·巴尔却仿佛不知道一样，继续用热情的态度招呼着布鲁克林。

“咳……巴尔部长，按照计划，你打算在纽约停留多久？”

摸不着头脑的布鲁克林打断威廉·巴尔的热情问道。

他们这次会面是双方共同期待已久的，是威廉·巴尔在飞往德克萨斯州边境‘实地考察’总统先生的‘柏林墙’政策究竟需不需要被调查的间隙里，硬挤出来的，不能也不应该浪费在无用的客套跟寒暄上。

布鲁克林今天并不是只有见威廉·巴尔这么一件事，如果麦克莱德·肯尼迪心急的话，下午肯尼迪家的小孙子就会抵达纽约，布鲁克林还是需要过去看看的。

除此之外，还有帕特里克·内斯特需要见，这个老家伙不声不响地落地纽约，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威廉·巴尔愣了愣，外放的热情有所收敛，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身体微微后仰些许，终于换上了稍显正式的语气。

“布鲁克林，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感到好奇，当我人还在华府的时候，就有特勤组的人告知我，一个叫迈克尔·德西亚托的三流情报掮客在秘密调查我。我还听说这个三流情报掮客还有个身份是FbI的特别顾问，曾帮助FbI卧底E.d.N.Y，收集一个Kb组织的情报。”

布鲁克林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反正只要没抓到现行，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承认的。

三流情报掮客·FbI特别顾问·Kb组织克星做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威廉·巴尔微微一笑，很有分寸地终止三六情报掮客的话题。

谈这些，只是为了告诉布鲁克林，他知道他在调查他，进而让布鲁克林明白，他的热情是有原因的，不是什么别有用心。

他虽然出于身份原因，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对布鲁克林有好感，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低布鲁克林一等。坐在这张咖啡桌上，两人的身份地位是对等的。

这场会面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一方求着另一方，即将谈到的事情也是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不是一方施舍另一方。

他是威廉·巴尔，联邦司法部部长，不是布鲁克林的小跟班，他的热情也只是出于身份原因，不是谄媚。

“我记得你是哈佛的毕业生，我虽然没有读过哈佛，却跟哈佛很有渊源。”

威廉·巴尔动了动咖啡杯，说道。

布鲁克林挑了挑眉。

威廉·巴尔当然跟哈佛有渊源，虽然不是哈佛毕业生，却是哈佛议会上任议长约翰·曼宁的人。两次出任司法部长可能都跟约翰·曼宁有关，甚至涉及到约翰·曼宁跟军方、帕特里克·内斯特的计划，这种关系可比大多数哈佛议会成员要亲密多了。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布鲁克林模棱两可地回道“上次我去拜访帕特里克·内斯特先生，在他的官邸里，我们碰到过。”

布鲁克林将话题往帕特里克·内斯特身上引去。

要想继续谈，有一个问题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威廉·巴尔跟帕特里克·内斯特是什么关系！

曾经的威廉·巴尔可能是受命于约翰·曼宁，出任联邦司法部长，住在华府，除了为他们的计划做准备外，可能也有代为联络的意思。

可约翰·曼宁死了！

约翰·曼宁死后，威廉·巴尔又是什么态度？

需要明确的一点是，约翰·曼宁跟军方与帕特里克·内斯特的计划中，约翰·曼宁代表的是他自己。

虽然他们的计划一旦成功，哈佛可能也能从中获利，可那是间接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直接获利者是约翰·曼宁自己。

他参与进去的整个过程都仅代表自己。

约翰·曼宁借用了哈佛的影响力，但并不代表哈佛或哈佛议会参与进去。

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正是因为约翰·曼宁代表自己而非哈佛，他死后局势才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如果约翰·曼宁代表的是哈佛，他死后相关参与决策将有继任者代替执行，现在布鲁克林应该是跟军方与帕特里克·内斯特站在一起，代表哈佛参与其中，而不是站在对立面上。

所以，从约翰·曼宁死亡到一个多月前在帕特里克·内斯特官邸相遇，再到现在，威廉·巴尔与帕特里克·内斯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约翰·曼宁参与其中的？

这些问题都必须在正式进入话题前谈清楚，它们的答案将直接影响布鲁克林与威廉·巴尔的谈判进展。

“是的。”威廉·巴尔对布鲁克林提到上次见面毫不意外，点头道“那时候我就已经很忙碌了，根本没顾得上认识。现在才算是我们的正式见面。”

威廉·巴尔顿了顿，又道“布鲁克林，我跟哈佛法学院的前任院长约翰·曼宁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对哈佛的事情比较关注。”

“约翰·曼宁曾多次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跟伍德·沃德是哈佛法学院近些年来最优秀的学生。”

威廉·巴尔这一席话令布鲁克林微微失神。

伍德·沃德。

这是很久远的名字了。

哈佛法学院近些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

这也是很久远的称赞了。

虽然仅仅才过去不到两年，布鲁克林却感觉好像过了半辈子一样，上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或自己自夸，还是半辈子以前的事儿……

现在谁会将布鲁克林与‘哈佛优秀毕业生’联系在一起？

即便有所联系，人们也只会称赞哈佛有布鲁克林这样优秀的毕业生，是哈佛的荣幸。

布鲁克林已经过了需要母校为自己增添色彩的时候，再没人会认为能从哈佛法学院毕业是他的荣幸……

布鲁克林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第一次参加哈佛议会，第一次与约翰·曼宁见面，第一次拿到莱利·克鲁的政治遗产作为晋身之阶，从那么多哈佛法学院毕业生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个‘哈佛优秀毕业生’，第一次被约翰·曼宁‘钦点’为继任者，第一次凭借继任者的身份攫取利益……

感觉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又好像仿若昨日。

布鲁克林失神的功夫里，威廉·巴尔并没有接着往下说，他就这么半后倚着坐着，伸出手轻轻拨弄着碟子里的小勺。

等看见布鲁克林略带迷茫的眼神重新恢复焦距，他才再次开口。

“约翰·曼宁跟我谈过，等他坚持不住后，会从那个位置退下来，你就是他的继任者。他坚信你能带领哈佛重现荣光。”

威廉·巴尔的语气并没有变，但听在此时的布鲁克林耳中，却感觉前后态度有着明显的异样。

热情褪去，露出内里的真实来，这真实带着几分审视。

“哈佛很好，有很多人帮助我，比如安东尼，比如伯克。”

布鲁克林笑道。

哈佛现在很好，所以就不劳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对于布鲁克林来说，哈佛是他的重要基础之一。

经历过哈佛内斗的布鲁克林认识到将所有的宝贝都押在一处是非常不保险的，这才发展了纽约作为自己的第二基础。

跟纽约一样，哈佛是绝对不容他人染指的存在。

别看布鲁克林对伯克·福斯曼嘻嘻哈哈，看着伯克·福斯曼好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宝贝哈佛而无动于衷，甚至默许伯克·福斯曼用自己交换哈佛，好像他是个外人一样，实际上布鲁克林对哈佛的纯粹性的看重，不比伯克·福斯曼差。

能容忍伯克·福斯曼，是因为这个老家伙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出发点都是真的为哈佛好，而不是想利用哈佛做点儿什么。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才见第二面家伙，用一副‘不错，你做的不错’的口气评价他的‘任期’，好像他是约翰·曼宁一样……

对此，布鲁克林只想问‘您哪位’？

别说是威廉·巴尔了，就算是约翰·曼宁从墓地里爬出来，对布鲁克林在哈佛议会任期内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布鲁克林也不会有好脸色。

威廉·巴尔似乎并不在意布鲁克林的态度，尽管他听得出来布鲁克林对他评价其在哈佛议会内的工作感到不高兴。

他只是笑笑，然后说道“是的，你做的比约翰·曼宁好，约翰·曼宁的眼光始终不错。”

顿了顿，他继续道“就像当初他突然终止与帕特里克·内斯特的合作一样。”

威廉·巴尔延续前面的语气，轻描淡写地爆出了个惊天大瓜。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布鲁克林都没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明显的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约翰·曼宁主动终止与帕特里克·内斯特的合作！而不是因为伯克·福斯曼的背刺导致内乱，后续病情恶化突然死亡进而让计划除了意外？？？！！！

约翰·曼宁主动终止了合作！

为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布鲁克林的心声，威廉·巴尔收回挑逗勺子的手指，道

“上次在帕特里克·内斯特官邸见到你，布鲁克林，你去那里做什么？”

“是去求和的吗？”

布鲁克林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威廉·巴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微笑着道

“以前约翰·曼宁跟帕特里克·内斯特私下里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是非常合拍的合作伙伴，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他们一起合作做了许多事情，十分默契。”

“但那是以前，莱利·克鲁死后不久，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他们因为一些意见上的分歧闹得很不愉快。如果你是想去见帕特里克·内斯特，让他从中斡旋，那你真的是找错人了。”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布鲁克林皱着眉打断威廉·巴尔的话“但是以我个人的身份去见他的，而不是约翰·曼宁的继任者，或者约翰·曼宁的学生的身份。”

“我不是约翰·曼宁的学生，也不是依靠他才走到的今天。”

“坦白说，他并没有给我太多的帮助。哪怕是你刚刚提到的‘继任者’头衔，或者那句‘哈佛法学院近年来最出色的毕业生之一’的赞美。”

“那句话对我来说并不是赞美，最优秀的毕业生指的是伍德，伍德·沃德，不是我。”

“至于继任者的头衔，他当时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