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子功

夏仲头都没回，只是轻轻颔首。

澹黄衣袍的年轻人，是高明，而灰袍年轻人，是夏寻路。

他这次出来，就带了这两个弟子。

夏寻路说的不对的船夫，是这船舱里打下手的不起眼船夫，他们没有到那总舵主身边吃肉喝酒，明显不是练武之人，因为忙碌着，也不起眼，不过瞒得过别人，当然瞒不过他。

一个是先天三重，一个是先天四重，武学都在通玄层次，而且这两人，不是在朝廷留档的。

为了进入武界令中修行，如今天下近九成的先天武者都已经在朝廷留档，身为「梦蝶空间」主宰者的夏仲虽然不是时时刻刻关注每一个人，可还是能分辨对方是不是进过武界的。

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些家族势力是要保证自己手里有些朝廷看不见的人员的，这点也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现在，更出现了一些他连查都查不到的人。

就像是天地间突然冒出来，存在又不应该存在，死后无魂，这也是他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两个船夫打扫着船舱，一步步向着中间坐着的女扮男装女子靠近。

而在另一边，听着船老大舵主等人的高谈阔论，那两男一女的桌上也在谈笑。

“秦贤弟，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真是让愚兄羡慕，如今你仅仅而立之年就踏入先天，在咱们益阳郡也是有立足之本了。”说话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三十多岁年纪，成熟而富态，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身旁坐着红袖添香的少女美人。

说羡慕，其实他明显对自己当下的生活和成就很是满足，因为他也是先天。

而他对面的青年面有风霜，摇头唏嘘：“宋大哥家境优握，不知我辈艰辛，我十四岁离家，先去了几家宗门，都言我习武已晚，不得已又去了边关，摸爬滚打三载得了张功引，后来混迹江湖，也曾有幸入过豪门大户，就这一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何时就死在哪条臭水沟里，整日日思夜想就是出人头地，如今也算有所成就，再回家乡，现在只想安定了。”

原来他们也是初识。

宋公子哈哈笑道：“贤弟无需惆怅，这益阳郡，我宋家还是有些权势的，等愚兄回去走走路子，先保举贤弟弄个官身，做个捕头。”

“真有法子？朝廷的门路不好走的吧。”秦公子有些忐忑。

一郡捕头，若是十年前以他如今的功力或许能成，但是今时今日，天下安定，公门有权有势的铁饭碗竞争巨大，先天功力混个官身可是不易。

宋公子不愿在对方面前露怯，截口道：“贤弟放心，别人或许没法子，可是我宋家和益阳郡守的关系，那是姻亲，办成此事不过一句话的事而已。”

“如此就仰仗宋兄了。”秦公子感激道。

听到宋公子的口气，那个船老大舵主就心知对方是谁了，益阳宋家，宋家是周朝立朝时的家族了，在郡外开了宗门“三阳派”，几十年下来，也成了益阳郡的一方土财主，三阳派早已经没落，宋家多靠拉关系才有如今地位，听说上一任郡守就是宋家姻亲，这任还是，就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不过他是不齿的。

排除了这一桌是大人物，那就只剩另外两桌了。

是那女子还是那三个男子？看刚刚那澹黄衣袍的年轻公子过来讨肉吃的模样，身怀财帛不假，却是个小气的主儿。

八成是刻意装富态，那就是这个女扮男装的了？

他心里盘算着。

两个打杂船夫已经打扫到了那女子桌旁。

这时依旧听秦宋两个公子说着。

秦公子道：“宋兄，小弟少小离家时记得城南有户铁匠，唤作刘氏铁铺，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

宋公子谈笑在兴头上，想了想，道：“倒是有些印象，记不清了，这几年愚兄多和杜家商号打交道，也少在城中走动。”

益阳郡南城居住贫民较多，他现在哪有功夫去那些地方。

而杜家商号，大周首富，听说如今的杜家东家可是和显圣王过命的交情，搭上杜家，那是绝不会赔本的，且肯定是大买卖，他抓住一切机会炫富。

秦公子面露失望，却听宋公子旁边的女子道：“俾子家住南城，没见过什么刘氏铁铺。”

秦公子怅然道：“可惜。”

宋公子见他如此在意，随口问道：“怎么？贤弟和这刘氏铁铺有渊源？”

秦公子道：“记得小时候，那刘氏铁铺家有个女儿，唤作刘玉儿，生的俏丽，性子也温和，在邻里之间颇为出名。”

“哈哈，原来如此，少年慕艾，实属正常。”宋公子大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肯定已经做了人妇，贤弟回来晚了。”

一旁的女子也掩嘴轻笑，觉得面前的秦公子是个多情的主儿。

秦公子却摇头：“她一定没有嫁人。”

宋公子喝了一口酒，八卦问道：“为什么？莫非……”他正想说一句莫非你们有什么终生之约，那才真是可笑了。

忽的面前的秦公子手中多出了一柄匕首，这匕首上赤色先天真气覆盖，暴起朝着宋公子脖颈狠狠刺出。

“因为她已死了！”

这一声怒吼伴随着匕首发出，出手的时机拿捏的十分精准，宋公子正饮酒闭眼，旁边的女子掩嘴轻笑，船舱内隐藏极深的两个船夫挪到女扮男装的女子身旁，船老大舵主正打量后者时。

几乎没人想到他会在谈笑间突然暴起出手。

噗呲。

一股血水飚射，可那宋公子皮肤上附着一点白色先天真气，且皮肤一瞬间本如同铁布般，两重阻挡，竟然硬生生让这一击只刺破最表面的一层皮肤，接着整个身形往后仰倒，同时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提起像扔麻袋般朝着秦公子扔了过去。

“啊。”那女子尖叫，秦公子倒也没有滥杀无辜，只是身形一侧避过女子暗暗蓄力怒视面前一个翻身已经站到船舱后壁之处的宋公子。

这张桌子秦公子方位对着船门窗户，他却是无处可逃，以真气破开船舱凌空飞渡出去？他还没那份武功。

“幸好我练了外门功法，不然刚刚就死了。”宋公子又惊又怒瞪着杀气腾腾的秦公子。

“你疯了？敢刺杀我？”

秦公子哈哈笑道：“宋仁，十七年了，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当年你见我姐姐美貌，强行凌辱了她，让她投湖自尽，我爹娘讨公道，也被你勾结官府发配，我十四岁就被发配到了边关劳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蓄力结束，手持匕首就要继续朝着宋公子杀过去。

宋公子瞪着眼睛。

似乎脑袋有点宕机，而秦公子大声说出缘由也是让旁人莫要插手，比如那位船老大舵主孟虎。

这等血海深仇，只有血债血偿。

不过就在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慑的时候，两个船夫终于出手了，两者正擦着一桌，忽然从快筒中拿出一根快子，先天真气流转，朝着女扮男装的女子脑后刺了下去。

那女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矮，腰中出现一个剑柄，噗嗤，青色光刃激发，玄妙剑法施展，同时朝着两者攻去。

“天源剑柄？”

孟虎眼睛一瞪，立刻就要朝着这边扑过来，可下一瞬他的身形一晃，竟然扑通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他是总舵主，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但是今天思绪过多，还是着了道，对方既然能办成船夫，自然能给他的酒里下药。

“总舵主。”一群船夫还犹豫要不要插手，看到这一幕都慌忙朝着自家老大护持过去。

那两个船夫刺客武功也是通玄层次，功力先天四重，而女子手持天源宝具，可功力只有先天一重，一招间就被逼退。

但是这一刻更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本来带着血海深仇杀向宋公子的秦公子竟然勐地回身，一匕首刺向后退欲要逃身的女子。

“完了。”女子心中暗呼。

眼看她必死无疑，一根快子闪烁着黄色光芒凭空出现在了秦公子面前，一闪，穿过他的脑门，再一闪，穿过了面前的两个船夫。

同时一道澹黄衣袍的年轻人已经走了过来，嘴里还说着：“英雄救美的事儿，大师兄你别和我抢。”

扑通扑通。

三道身影倒地。

女子呆呆看着面前到来的澹黄衣袍年轻人，她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这是什么高手？正戒备时，忽然对方掏出一块令牌，令牌由黑玉打造，上书“死教”二字。

“死教令？啊，你们是上使。”女子惊呼，露出喜色。

同时，又有一声高呼响起，只见宋公子终于反应过来，喝道：“老子想起来了，老子小时候练的是童子功，哪会找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