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风起雨落之间

稍早前，暴雨还未降下的时候。

潘娜蒂亚投出冰枪，转身想要撤逃，结果却看到一位披着带兜帽古典长袍的女性身影，像速写的简笔画那样，迅速在自己面前勾勒填充成型。

这是她看到的最后景象。

下一刻，这个“绝望”魔女软软倒下，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扑通一声。

没有了潘娜蒂亚的身影阻隔，身穿兜帽长袍的秀美女士那缺乏灵性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投射到了瓦莉拉的身上。

祂抬手轻轻一招。

无声无息地，被瓦莉拉握在手中的折叠刀随之消失，出现在秀美女士的掌心。

祂略一低头，打量几眼，之后垂下手臂，放开了对手中短刀的掌握。

奇怪的是，跌落的折叠刀直接消失在空气中，以与先前不同的方式。

秀美女士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瓦莉拉的身上。

也不见祂做什么，黑色兜帽只剩半截，像是裹着头巾的瓦莉拉，忽然止住了身体的轻微颤动，像是听到了最美妙的摇篮曲，得到了最温柔的安抚。

深黑的头巾散去，瓦莉拉眼帘低垂，身形轻轻摇晃，似乎也要就此安眠。

在这个过程中，秀美女士注意到，瓦莉拉身后的影子出现变化，伸出了许多根细长的触手，舞动着绕到她的身前，结成一道道环形阴影。

秀美女士因此移开了目光。

祂又一次抬起右臂，摊开了手掌。

深沉而璀璨的光芒星点闪烁，很快便勾勒凝结出了一枚徽章，一枚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黑色的宝石铸成的黑暗圣徽。

秀美女士翻转手腕，圣徽随之跌落。

在宝石徽章落地以前，祂的身影就已经淡化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对面不远处，瓦莉拉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仍然眼帘低垂，只不过身形不再晃动，身后影子的异动也在回落。

“唉——”

狂烈的西风中忽然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下一刻，刀刃收敛状态的折叠刀凭空出现，落在沉眠的“绝望”魔女身边。

啪嗒，啪嗒。

大颗的雨滴簌簌落下，在极短时间中成为一场倾盆暴雨，开始清洗大地。

……

瓦莉拉坐在雨中，就坐在潘娜蒂亚的身边，缓缓睁开眼睛，结束了深度的回忆。

不久前的那段记忆云山雾绕，她没能回忆起太多。

她只想起来那双缺乏灵性、但又幽暗深邃的黑色眼眸，以及自己的情绪变化——

从开始的混合到后来的单一，从开始的动荡到后来的安宁，从开始的活跃到后来的静默……总之，她觉得自己可能也差点进入了沉眠的状态。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啊……

瓦莉拉联想到原着“剧情”中，“黑夜女神”在隐秘了“A先生”以后对克莱恩的那个微笑，顿时就感到了差距。

祂有没有翻阅我的记忆？！

瓦莉拉思绪一转，忽然意识到这个极其关键、极其重要的问题。

对于同样是“穿越者”的“黑夜女神”而言，她别的记忆倒还不算什么，可《诡秘之主》这部小说相关的部分却是信息量爆炸，能不泄露最好还是不要泄露……

瓦莉拉越想越是后怕，颇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她好像做了大大的错事！

回想和反省中，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状态，开始意识到自己不清醒不理智的那部分，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郁结。

真是问题重重啊……

瓦莉拉又呆坐了好一会儿，总算收拢了四处发散的念头，得出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没办法，自己能做的只有继续往前。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沉眠的“绝望”魔女，想了想，从已经被雨淋透，还满是焦痕破洞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精美的木质首饰盒，打开盒盖，放到地上。

木盒的其中一个收纳格中放着一根长长的肉质舌头。

当然，瓦莉拉并不是要取用“渴血之舌”。

她蹲下身体，握住潘娜蒂亚的胳膊，让自己和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并在光影将要消失却又还未消失的那一刻，与镜面中的倒影作了交换——

两人由此进入了镜面中的空间，连接“镜中世界”的“浅层境域”。

窄窄一线的“浅层境域”中。

瓦莉拉收回手掌，不再帮助潘娜蒂亚维持身体的特殊状态……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沉眠中的“绝望”魔女本能地自发反应，适应了“浅层境域”中的环境，没有被直接碾死。

很好，暂时就把她留在这里……瓦莉拉微一点头，接着调整身体状态，伸手点上通往现实世界的透明界壁，在水样的波动中钻了出去。

暴雨倾泄的屋顶。

瓦莉拉收起首饰盒和折叠刀，来到靠近街道的边缘处，直接跳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已经对身上的装束做过简单处理，脱下厚硬的干粮马甲，拆解只剩半截的风衣，做了个简单的软帽收拢长发，用布条束胸并遮住衣物上几处大的破洞……这让她的形象在东区变得不那么显眼——

瓦莉拉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已经没办法用非凡能力支撑一路的伪装。

接下来，她只要走出东区，应该就能感应到留在西区的“实影”，通过远距离的“易位”，直接返回住处。

脚下的街道是南北走向。

滂沱大雨中，有人一边咳嗽一边行走，有人坐靠在街边喘息，也有人或抬或背，将躺倒在地的人转移到道路两边，或者更远的地方……距离官方的救治队伍到来，显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瓦莉拉默默地走着，心情越来越沉重。

她没办法帮助到所有人，只能对少数重症者进行一定程度的救治。

一个，两个……瓦莉拉一步一步走到街尾，转向进入向西的道路，恍然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她以前工作的地方，西伦纺织厂就在这条街上！

瓦莉拉心中一紧，加快动作，在又救助了十三位重症者以后，来到了西伦纺织厂的大门前方。

她一眼就看到，门卫室中，看门的老汉尼夫面色惨白。

还有呼吸！

瓦莉拉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赶忙靠过去，帮他调理身体状态。

片刻以后，瓦莉拉看着好转一些的尼夫，对于他能不能撑过这道难关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他的年纪毕竟还是太大了。

她已经尽力了。

瓦莉拉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进入厂区，去探望一下以前的朋友。

他们都很年轻，抵抗力强过老弱，应该没问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