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大雾霾”事件

东区，某个钟楼的顶层。

自从天色渐明，作息轮转，街道开始重新汇聚人群，瓦莉拉就来到了这里，站在石柱和栏杆的阴影当中，安安静静，像是一尊遗世的雕像。

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众生百态。

作为一个群体，有许许多多的词汇可以界定他们——

他们是国王的子民，是众神的锚点，是贫困的下层，是人力资源，是统计数据，是必要的牺牲，是会随风倒下的秸秆……

此时此刻，瓦莉拉看到的是人。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个有着自己生活和思想的活生生的人。

瓦莉拉既在看又没在看，既在听又没在听，心神深深地陷入到现实和内心交织的漩涡中，转由情绪主导支配，久久无法自拔。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瓦莉拉忽然神色一动，看向稍远处的某个方向。

刷！

她身化黑影，瞬息消失。

……

稍早前，一个僻静无人、肮脏恶心的巷子角落，“绝望夜莺”潘娜蒂亚的曼妙身影凭空浮现，落到了地面。

她抬起纤柔的手掌，看着手心流淌过的淡黄色的雾气，略有遗憾地轻声叹息……可惜，因为种种意外，她的计划只能提前进行，没有等到雾霾最严重最静止的时候。

“绝望”魔女慢步离开小巷，走进街道。

在她身后，雾气变得浓厚，可见距离悄然变小，那些略微呛人的淡黄色雾气染上了一点难以察觉的铁黑颜色。

没过多久，巷口附近。

一位穿着陈旧夹克、脸色蜡黄的流浪汉突然开始咳嗽，咳得剧烈无比，咳得倒在了地上，邻近的两位路人谨慎地退开几步，相互看了一眼，即将出口的话语几乎在同时化作荷荷荷的艰难呼吸声……接着，更远处的行人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瘟疫”开始了。

潘娜蒂亚面带微笑，优雅地漫步在东区的街头，微抬着两只手掌，行动间左顾右盼，以绝强的魅力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表现得像是郊游踏青，迷醉在如画风景中的烂漫少女。

人们无论男女，都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跌倒在地，也没有收回目光。

“鲁恩王国的历史将铭记这一天，”潘娜蒂亚一路行走，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动人，“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

走着走着，她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危机预感，陶醉的笑脸上乍现惊容。

几乎就在同时，她身旁的一片影子上，一团黑影凭空闪现，飞射般刺出利刃。

潘娜蒂亚仓促发力，以不甚雅观的姿态高高跃起。

当！

她在空中转换姿态，以右手中刚刚凝聚成型的寒冰手刺，正面顶住了带有黑亮光泽的刀尖。

咔擦咔擦。

冰刺承受不住冲击，寸寸碎裂。

但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潘娜蒂亚已经看清了袭击者——

一双幽冷的眼眸，生在一张油彩妆容、汗毛密长、口吻稍许突出的面孔上……是一只怪异的狼人！

它的的指甲短而黑，握刀的手掌满布黑硬毛发，深黑的风衣蒸腾着虚幻的黑色烟尘，高高的立领随风飘摇，好像没有厚度一般，缺乏实体的感觉。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气息！

“是你！”

半空中，潘娜蒂亚脸上的惊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被突发的喜意冲淡，“原来……”

就在这时，刺击受阻的狼人忽然再次化身为一团黑影，猛地前冲，像是无形之物一般，从潘娜蒂亚的身躯中一透而过。

乓当。

潘娜蒂亚的身体直接炸开，化作大大小小的残躯从空中跌落。

黑影在半空的更高处重新显化为风衣狼人的模样，在不长的滞空时间中，冷眼观察，目睹了那些正在跌落的残躯，在真正落到地面以前，就还原成破碎镜面的过程。

“原来……原初想找的是你。”

潘娜蒂亚在地面上显出身形，面朝狼人说话，同时抬起右手，轻轻巧巧地接住了一块落下的碎镜。

说话间，一根根无形无影的丝线从她的身边飞速蔓延，组并成道道灵活的藤蔓和触手，从不同角度抓向空中的狼人，似乎要将它绑缚成茧。

另一股无形丝线出现，环绕在狼人身边，在纠缠中减缓前者的攻势。

半空中，狼人手握短刀，以蹲伏的姿势进行小范围的挪移闪避，像是一只踏空跳跃的小兽……只不过，不论姿态如何变化，它的目光却始终停驻在潘娜蒂亚的身上。

“‘刺杀’、‘蛛丝’，你也是魔女吗？”潘娜蒂亚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

由于形象和能力上的巨大差异，她还没有完全认清面前这个狼人，没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狼人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回应。

潘娜蒂亚所能看到的，只有狼人那双始终幽冷的眼眸。

“抓住你了！”

片刻以后，她伸手一挥，用密集攒射的冰锥堵住无形丝线的唯一缺口，同时黑焰窜起，连接成一道道火线，为无形丝线编织而成的牢笼附加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火焰墙壁。

嗖嗖嗖！

凌厉的冰锥射击到黑色的火墙上，化作袅袅烟雾消散。

然而，本该是攻击目标的怪异狼人，却在冰锥袭身以前，身形像是幻灭的泡影一般，消失不见。

它出现在潘娜蒂亚不远处空无一物的街道上，奋身而起，又一次送出了手中的刀刃。

当！

一声兵刃交击的脆响，“绝望”魔女的幻术应声破灭。

狼人脚下的地面上多出来一片深黑——那是潘娜蒂亚的影子。

潘娜蒂亚出现在狼人的对面，又一次用坚冰凝聚成型的手刺顶住了刀刃的刺击，接着，她挥动另一只手臂，手掌中握着同样的凝冰手刺，发起凌厉的反击。

狼人挥刀格开。

就这样，冰屑纷飞间，冰霜凝结成的手刺破碎又重聚，在“绝望”魔女舞蹈般的挥舞中，一次又一次地瞄准狼人的全身要害刺出。

狼人左右挥刀，在倒退中接住全部攻势。

它手里的那把乌黑的钢质短刀，上面浸染的黑亮色泽也愈发明显。

与此同时，攻防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狼人穿着的那件黑色风衣，下摆处的深黑悄然褪去了一线，露出了深蓝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