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瓦莉拉在行走

周一，下午。

新年前的最后一场“塔罗会”刚刚结束。

瓦莉拉在恢复清醒以后，首先回顾了一遍这次“塔罗会”的大体流程。

除了正常交易以外，这期聚会真正重要的事件只有两项——

一是“太阳”戴里克所处的“时间循环”；二是“世界”假人报告的“贝克兰德有大事在酝酿”。

这两件事情都得到了“愚者”的发声提示。

当然，因为不可说明的原因，祂的提示一向都很模糊，很简略。

对于前者，祂给出了一个名词，“救赎蔷薇”——相关信息改由上期的伪造日记提供；

对于后者，祂给出的是一个名字，“埃德萨克·奥古斯都”。

这期聚会上，瓦莉拉依然很好地维持了自己“节制”的人设。

在小“太阳”展示并解说自己所在的探索队，一连五次大同小异的探索经历，并与“倒吊人”简单讨论了几句，关键人物小男孩杰克的一些信息以后，她也给出了相关的神秘学知识：

“这应该是‘命运重启’，是‘命运’途径的天使才能掌握的力量，或许你可以试着从这方面给你的首席一点提示。”

这话一出，除了连声道谢的小“太阳”，其余成员们自然都是又一次对“节制”小姐的知识底蕴感到震惊，心中升起类似“恐怖如斯，她居然对天使级的能力都有一点了解！”这样的念头……还是后来“愚者”给出“救赎蔷薇”的提示，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

纷乱的思绪逐渐收敛，瓦莉拉最后目光一凝，找回了清醒的神智。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大雾霾”事件，该做最后的安排了……她起身找来纸笔，就着沙发旁的小桌，开始书写留言。

它相当于一份总纲，或者说一份索引，串连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留下的所有安排。

因为早有腹稿，瓦莉拉很快就写完了留言，来到书房，找了个书架低处的位置，把留言夹进一本藏书当中。

她希望这封留言派不上用场。

晚餐以后，随着夜色深浓，“不眠者”哈比的思维和灵感也开始变得越发高涨，除了还不能说话以外，智商上已经不会输给一般从公立初等学校毕业的年轻人。

得益于这样的基础，瓦莉拉通过“心灵连接”，给它安排了一个任务——

到明天晚上，如果没有新的指令，它就要叼出书架上的某本书籍，将里面夹着的留言展示给莉雅。

晚上九点，瓦莉拉明面上正常休息入睡。

等到贴身女仆莉雅完成琐事后也回房休息，她又悄悄起床，召唤出“实影”代替自己，换上风衣长裤的装束，悄悄离开了住处。

今晚，她睡不着。

……

临近午夜。

瓦莉拉来到东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与西区、皇后区相比，这里的街道可谓是肮脏又杂乱，横流的污水部分结冰，大大小小的杂物散落街边，尿的骚味，汗的臭味，发潮的霉味，以及煤炭木材燃烧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成为空气中的底色。

然而，在这里住了超过一年的瓦莉拉很清楚，这片街道其实还算好的。

那些更偏的道路和小巷，以及各种犄角旮旯，其实很多都约等于是天然的公共厕所。

走着走着，瓦莉拉忽然感觉自己更清醒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在这深夜的大街上，那些原本随风而来的各种声息，忽然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她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听见了间歇的呼噜声，听见了尖锐的争吵声，听见了工具的敲打声，听见了谈话声，听见了水声，听见了种种声音……

她，听见了生活。

这是东区民众生活的声音，是他们奋进努力的痕迹。

他们单是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用尽了手段，以至于顾不得礼仪廉耻，甚或违背道德……

瓦莉拉继续行走。

很快，熙熙攘攘的声音压过其他，且越来越响。

前面是一家酒吧……瓦莉拉明白声音的来源，也明白，到这个时间，还留在酒吧里的客人，基本都不是努力工作的那一类人。

更准确地说，那些大多是黑帮成员。

在东区，基本上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精力，才有这个金钱，才有这个心态，放纵娱乐到这么晚的时间。

有点滑稽。

真正产出价值的一群人，却是最没有资格消费价值的一群人。

瓦莉拉继续行走。

她感觉这是自己最为靠近社会基层的时刻。

以前她虽然在位置上更加接近基层，但那个时候，她思虑太多，眼光更多是放在自己身上……彼时的余光所见，自然不如现在的明察秋毫。

基层之下还有底层。

瓦莉拉很清楚，在她的目光之外，还有一群徒具人形、却没有人格待遇的生命，像牲畜一样劳作，产出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价值。

基层与底层，这两类人加在一起，像是腐烂肮脏、还带着血腥味的肥泥，供养出了光鲜亮丽的花朵，撑起了这个蒸汽与机械的所谓文明世界。

真恶心。

瓦莉拉继续行走。

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几乎把自己脑海中两段人生的记忆都翻过一遍以后，最后，她的思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为什么呢？

就这样，瓦莉拉继续行走，漫无目的地行走，直到万籁归于寂静，直到人声重新鼎沸。

……

新的一天。

上午。

占卜确认过风险以后，克莱恩延时响应了埃姆林·怀特的祈求，将他拉到了灰雾之上，询问对方祈求的原因。

一番谈话，“塔罗会”又新增了一名成员“月亮”。

下午。

占卜确认风险失败以后，克莱恩断然决定前往红蔷薇庄园，最后一次面见王子，交付任务并请辞休假。

这是自然退出舞台的必须一步！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

在回程的马车上，克莱恩当面见到了隐身赶来的魔女特莉丝，与她有了一段对话，收获了不少讯息。

当然，也触发了一直高悬在顶的杀机——

稀疏枯黄的树林中，克莱恩刚刚转达了关键讯息，吹响阿兹克铜哨求救，就看到了几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陨石从天而降，划破长空。